曲京溪
过去,在我老家胶东农村,没过门的准媳妇,第一次登未来婆家的门,叫作“验家”或者“看家”,也称为“走头一趟儿”。以我的理解,验家主要有三个目的:一是看看未来的婆家有多少房子；二是看看未来婆家的人怎么样,有没有常年生病的；三是看看未来婆家卫生干净不干净。等验过家了,女方对未来婆家的情况有了大概了解,就可决定与男方是继续相处,还是就此分手。也有验家过后,男方瞧不上女方的某些缺点,主动提出拉倒的。但不管怎么说,对男方来说,“准媳妇”上门验家是非同小可的一件事,大多数家庭,都不能当作儿戏。
那时农村人处对象,青梅竹马或一见钟情毕竟少数,大多数还是通过媒人撮合而成的。媒人介绍的情况,算是耳听为虚,女方需眼见为实,验家就是一种方式。验家,通常是由媒人“两头跑”定下日子的,男方全家就处于高兴而紧张的氛围中,心里慌慌的。先是通知亲戚,到时候来做客。接着收拾房屋,家庭经济条件好点的,连门窗也要换成新的,屋里屋外,新新鲜鲜。条件不允许的,也要扫扫灰尘,油油门窗,粉粉墙壁什么的。我十多岁的时候,曾在一个星期天,父母没有指派,就把家中天井收拾得干干净净。喜得奶奶跟我开玩笑说:“你拾掇得这么干净,是要来媳妇?”我窘得耳根子发烧了好大一会儿。
验家,通常是由媒人带着女当事人前往的。“准媳妇”进门的头一件事儿,就是吃未来婆婆做的荷包蛋,媒人也要陪着吃。等亲戚陆续来了,“准婆婆”要挨个把亲戚介绍给“准媳妇”,算是互相认识了。肉和菜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亲戚多的,还要专门请一个大师傅来掌勺。中午饭菜的丰盛劲儿,甚至超过了年夜饭。临近晌午,大人们从坡里干活下工了,孩子们放学了,都纷纷涌进有喜事的农家小院,男人们要香烟,妇女、孩子要糖块。但大人们主要还是凑个热闹,瞅瞅姑娘长得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模样是否周正。瞧见长相出众的,就说人家的孩子真有福,说个媳妇长得跟某某电影明星似的,眼馋得了不得。那时候农村普遍生活困难,烟和糖准备都不是很充足。要烟要糖的人又软缠硬磨,这就看“准媳妇”的口才和随机应变的能力了。能说会道的,省了烟糖,还能打发来人满意。遇上不善说的,媒人就会站出来帮着打圆场,避免出现尴尬场面。
到了半下午,亲戚都回去了,男方家就开始包饺子。这时,“准媳妇”也要拉着要参与的架势。如果“准媳妇”心灵手巧,在娘家干过这营生,也正好显现手艺。要是怕露出拙来,也就客气一番算了,不能当真的。
夜幕降临,吃过饺子,一对年轻人,就找个僻静的地方,单独说会儿悄悄话。“准媳妇”回家的时候,男方家一般要送上几百元钱,还有一两套做衣服的布料,算是见面礼。“验家”仪式就圆满旅程。
如今,不知老家的年轻人谈恋爱,是否还保留着这一传统习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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