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增人
退休了,专业的界域越来越淡化,而共同关注的事件则越来越集中,好像也越来越纯正,家国天下、健康养生,几乎是人人热衷议论的话题。
我和一帮老哥们儿居住的这楼群,是1996年完工的,我们大都是第二年才住进来。“乔迁”之初,颇有几次蒙受“梁上君子”们的访问。非常抱歉的是,诸位竟然一无所获。有的朋友睡觉没关严窗子,窗前的裤子给“钓”将出去,裤兜竟然空空如也,钱夹里也只有硬币数枚。此后,就非常安全地过了好多年。有分析人士指出:人家那一“界”,虽然不乏单兵作战的主儿,但群体行动好像更多,情报工作也相当发达,最后肯定得出了这样的结论——这帮“老教授”,虽然说不上是“穷光蛋”,但油水的确不多。人家重点考虑的笔记本电脑、金银玉石首饰、高档名牌手机、大额现金等,就更没有可能得手。听到这类分析,老弟兄们心里颇有一番“五味杂陈”,既庆幸尚未成为“重点照顾对象”,又不免慨叹自家与新贵、土豪们的差距。尤其是家有长期病号或子女们属于“下岗”序列的哥们儿,看到与时俱进的物价和“护工”的费用,总是难免见面就讨论退休金如何慢一点贬值的问题。
后来,不知是他们情报失灵,还是队伍更新,或是在邻近的楼群里颇有“斩获”,我们这里又开始有人光顾了；当然还是我们应该表示歉意。不过想想也挺吓人的,这里的居民,七十上下还是“年轻人”,八十上下亦难称老者。不管是否抱病,大家都没有任何“战斗力”,这绝对是一个不争的事实。昨天下午,两位素昧平生的公安同志居然上门免费给安装了“防盗栓”!他们说,这虽然不能完全避免“偶发事件”,但毕竟安全度高一些。不怕丢点东西,就怕有人受到伤害……这事做到我们心里了,这话说到我们心里了。栓子不大,但情谊殷殷。
去年夏秋之交,老哥们儿交谈的话题突然集中起来,那就是我们那超常稳定甚至多年间“风雨不动安如山”的退休金,有可能“涨一涨”了!大家伙猜测着“涨”的力度,谁不希望多一点再多一点啊?走在去年整修一新的宽大平整的柏油路上,有的慷慨陈词,有的指手画脚,早就沉没在心底的希望,一经搅动,又泛起种种浪花和泡沫,五光十色,形形色色。前不久,又听说近期可能有所“补贴”,正值岁末,真是不无小补。虽然还是没有物价那么疯狂,但“涨”总比“落”好呗。走在刚刚整修一新的楼间小路上,看到路边一水儿深碧的红叶石楠,石楠后面齐齐整整雪白的围栏,还有无需出院就能够运动的健身器材,还有空前光明的路灯,开始感觉退休大学教授的宿舍并不比电视上热心宣传的模范小区、美丽乡村差多少了。
退休前,这帮老头儿、老太太,在各自的专业领域里,有着颇为不俗的造诣与成就。退休了,专业的界域越来越淡化,而共同关注的事件则越来越集中,好像也越来越纯正,家国天下、健康养生,几乎是人人热衷议论的话题。哪里又有大老虎落马了,身价几亿!哪里又有“房ⅹ”被查了,名下房产几十处……快意之余,偶然会感觉自己的钱包仿佛被蛀空了不少,心头难免一紧,就特别期望中央拿出更治本更严厉的举措。我们那位“邻居”越来越猖獗的挑衅以及他们背后那只异常巨大的黑手明明暗暗的操控与挑动,更是老哥们儿异常关注的热点。年纪大了,手脚都不灵便了,扒飞车、搞机枪的体力活儿,肯定是干不动了；眼神也不济,夜行军、炸炮楼等技术活儿,估计更够呛。但是,如果“最危险的时候”真的来临时,老骨头未必就派不上合适的用场!不少人非常自信:“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夜阑卧听风吹雨,铁马冰河入梦来”……决不仅仅是陆游的诗境!
短文已经不短,只是还没有标题。忽然想起李玉刚唱遍大江南北的一句歌词,道是“爱恨就在一瞬间”,似乎有一点点接近。当然并不切题,文字也杂乱无章。但谁还会和一个耄耋老者计较文题是否吻合、文字是否雅驯?就这样吧,我想。
(本文作者为著名学者,青岛大学教授)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