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秋立 柬埔寨曾经的元首西哈努克亲王,我们儿时都简称为“努克”,因为对他太熟了。一段时间内,他的名字和形象在中国出现的频率不仅高于所有的外国元首,包括“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的阿尔巴尼亚主席霍查、“同志加兄弟”的北越主席胡志明等,甚至高于一些中国的领导人。 因为他在中国整整呆了五年,有什么重大活动,都少不了他。还不停地到各地巡游,因此无论报纸、广播还是“新闻简报”,经常见他那张孩气的脸,戴着貂皮帽,围着一条花围脖,用佛教徒的动作向人们致意。他的身边总有俩伴儿,黑乎乎的歪着脖子点头的宾努亲王,再就是气质极为高贵令人惊艳的法国美人儿、努克的夫人莫尼克公主。三个人出入如影随形,成为一道风景。 1970年,西哈努克在国外访问途中,美国人策动了柬埔寨政变,朗诺集团上台,努克便成了无家可归之人,据说在飞机上便大哭,中国人接纳了他。 书架上有一本“济南大事记”,我翻阅了一下,确认了西哈努克亲王到济南的时间是1972年8月10日。1972年,我的脑海里是阳光灿烂的日子,“文革”中的小阳春。1971年“9·13事件”,林彪坠机身亡,大家都惊呆了。包括毛主席和他身边的人。那一年,“文革”中盛行的个人崇拜开始退烧,忠字舞、红海洋都从人们的生活中退出,因为中央文件中说了,那是“林副统帅”的阴谋,非毛本意。于是满街的毛主席像、语录,都渐渐撤掉。有些塑像,白天不好搞,工人们半夜里盖上帆布在脖子上套上绳子,用力一拉轰然倒塌,这在之前简直是大逆不道,干这事不枪毙才怪。那一年,从珍宝岛事件开始的中苏边境紧张形势缓和,家家户户玻璃上为防空袭贴的“米”字形纸条揭了下来,勤快的百姓家又重现了干净的玻璃窗。那一年,不再闹武斗,“走资派”开始复出。邓小平上了台,开始全面“整顿”,工人们开始干活,学生们开始正儿八经的上课。我那年上中学,却是继续呆在小学里。因为中学没地儿,只能让小学办“初中班”。虽说是在小学,但教初中的老师都是优中选优,而且态度又非常认真,因此水平绝对不低。“文革”后,这批小学中的教学骨干几乎全部到了中学教书。 就是这一年,努克来到济南。济南不像北京,整天迎外宾。在此之前老百姓几乎就没见过外宾,何况是一个大人物。为迎接他的到来,济南人可没少忙活。大街小巷整修一遍。济南火车站专门开了一个出口大门,好让努克先生不必走阴暗的地下道就能出站。为此拆了一段德国老建筑,在当时不算小工程。暑假里,老师学生都没闲着,七八十个学生,在老师带领下练习欢迎舞,曲子大概是“美丽的鲜花在开放”。这一段时间里,街头大喇叭放的是努克的两首歌曲。努克是一个真才子,既能作词也能作曲。一首是《怀念中国》,一首是《万岁人民中国,万岁主席毛泽东》。尤其是后一首曲子,悠扬起伏,很抒情,很感人,也很动听。歌词最后竟能联想到“我们亚洲,苦难将从此结束”。 8月10日上午,努克先生终于来了。一大早我们就赶到目的地。我们学校的欢迎方队被安排在车站不远,山东宾馆北边,铁路局墙外面。男孩子穿着短袖白褂,毛蓝裤衩,女孩子是白上衣红裙子。装束是统一发的,这在那个年代不容易,可见其重视。大概九点多钟,努克出站了,大家就开始蹦啊跳啊,一会车队过来了,敞篷车,努克还有他的夫人及宾努先生,向欢迎的人群招手致意。车子开得不慢,还没怎么看清楚就过去了。孩子们满身是汗满脸通红心情激动地回家了。努克先生大概呆了两天,看了大明湖、趵突泉。于是济南人兴奋了两天,跟过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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