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磊
在日照市西北角,是日照第三水库巨峰水库。它东西狭长,像搁在青山脚下的一柄明晃晃的开刃大刀,故有人还叫它为“刀条湖”。“刀条湖”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开发的,那时此地本没有湖水,有的只是几条从北垛山里经年流淌出来的涓涓细流。为了解决缺水问题,附近村民响应上级号召,自发出工出力,近千人奋战在筑堤拦水修水库工地上。
听老人讲,那时工地上红旗飘飘,大喇叭播放着革命歌曲,参加劳动的人热情高涨,仅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就筑起了一道长四百米、高二十米、宽约十米的大坝,深挖了沟壑为库底。还迁移了几个村庄,其中有一个较大的村子一分为三,一部分挪到水库南头较为平缓的坡地上去,一部分挪到背面青山的凹地里去,第三部分较小,就后移到水库的尾部。有了水库就有了蓄水,从山里流出的涓流停留水库中,渐渐地就形成了一片很大的水面。在较为平缓的南岸,积水较浅湿地较多,还有几道河汊子,南面的村民就从别处移植了一些芦苇根茎在里面。
浅水之中潮湿地,婀娜苇荡一丛丛。芦苇茎直株高,繁殖很快,不长的时间就成了气候,迎风摇曳野趣横生。尤其在夏天的时候,郁郁葱葱的芦苇连成一片,形成了闻名十里八乡的幽幽芦苇荡景观。这种景观维持了十年多,到我童年的时候,芦苇荡面积渐渐变小,原因是水库存水渐多,很多芦苇连顶淹没在水下,只有在冬季枯水季节才露出早已死亡的茎秆。
那时的芦苇荡给村里提供了丰厚的馈赠:人们到秋季把芦苇割了可以编织篾席、斗笠,还可做提篮、筐子等,除了自家用,还拿到集市上去卖。但给我印象最深的还是那颜色青绿的芦叶。芦叶在端午节可以采集来包粽子,用芦叶包的粽子不但有糯米的香甜,还有芦叶的青涩,色香味俱全。
采集芦苇叶要在端午节前半个月。因为采集的人太多,浅水里的芦苇叶子早就采光。如果等到端午再采,那就只能到深水区采露出水面的芦苇叶,那要冒很大的风险。记得有一年,我爹娘忙糊涂了,直到端午头一天才想起去采包粽子的芦苇叶,我爹赶快去采。到了水库岸边,只看见一根根光秃秃的芦苇茎。我爹急了,打量水面,发现远处深水里的芦苇还剩有一些叶子,就脱了衣裤不顾水还凉游了过去。仗着水性好,我爹从深水里终于采集了一把芦苇叶,拿回家我娘用清水洗净了,等第二天端午节再包粽子。
端午节这天,我等着娘包粽子,可是却发现晾在苇席上的芦苇叶子不见了踪影!我问娘,娘淡淡地说:没有就没有了吧,今年咱就不吃粽子了。我已经空了几天肚子,就等着端午节饱餐一顿粽子,希望忽然落空,我不由地放声大哭起来。我爹就训斥我:看你这点出息!一年不吃粽子还能怎么样?!
芦苇叶子不会凭空无缘无故失踪,里面肯定有隐情。爹娘不说,我也不好问。但过了几天,村里的小瘦对我说:今年的粽子真好吃,谢谢你娘送给我家苇叶。啊?我这才知道原来我娘把芦苇叶送给小瘦家了,小瘦父亲死得早,一直和他娘相依为命,生活甚是不易,村里人都经常拿出物品接济他娘俩。
刀条湖的芦苇荡,现在去看,还有,却远远没有童年记忆里那么多了。但用芦苇叶包的粽子,诱人的香味却一直萦绕在我的舌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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