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原百花洲
2014年08月05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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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振声
大明湖公园南门牌坊以南一路之隔,有一泉池,岸边杨柳临风,水中红荷争艳,珍珠泉水携众多泉友顺着玉带河拐进曲水亭街,一路打打闹闹流到这里,成就了碧波粼粼的百花洲。
说到“洲”,我第一个想到的是《关雎》中的那片碧水,“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可眼前这“洲”与那“洲”相比,能算“洲”吗?充其量只能算是个水池。不过千万不要认为前人在夸大其词,翻翻史料你会知道,若干年前这里与大明湖是连在一起的,水汪汪的一片,确实大有“洲”的派头。瞧见洲东边那些人家了吗?他们的先人当时可不是临湖而居,而是洲中小岛上的一群岛民。
那时的百花洲可漂亮着呐!“烟波与客同樽酒,风月全家上采舟；莫问台前花远近,试看何似武陵游。”北宋大诗人曾巩做济南(当时称齐州)太守的时候,在大明湖修了一条堤坝,起名“百花堤”,人称“曾堤”,他经常在堤上漫步,看到对面烟波缭绕花红柳绿的无名小岛,便写下了这首小诗,并给小岛也起了“百花”这样一个名字。从诗中可以看出他对小岛无比钟爱,更充满了想象,他望见岛上采莲的小船,便想起了陶渊明笔下那个驾舟误闯桃花源的武陵人,小岛是他心中的世外桃源。
这样奇美梦幻般的宝地,自然会成为招凤的梧桐树。这不,世称明代文坛“后七子”领袖的大诗人李攀龙来了,而且安营扎寨,住下就不走了。李攀龙称得上是奇人,他老家就是济南,出身平民却狂傲不驯,读书时私塾先生和小伙伴们称他为“狂生”,他不仅不恼反而自鸣得意,说“吾而不狂,谁当狂者?”他天资聪颖,二十六岁以乡试第二的优异成绩中举,三年后即中进士,此后春风得意,顺风顺水,官凡三迁,辗转郎署,很为百姓做了些好事。但他对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官场很不适应,想当个好官却备受排挤,一怒之下决定弃官返乡。当时他才四十出头已做到了陕西按察司提学副使的高位,用现在的话说是个前途无量的年轻干部,可他对功名利禄嗤之以鼻,以母老归养为由上疏乞归,未等恩准批复,即拂袖扬长而去。
回乡后他在百花洲建了个三层小楼,名曰白雪楼。一层会客,二层藏书,三层则金屋藏娇住着他的爱妾蔡姬。住进白雪楼的李攀龙与世无争,超然物外,终日浸淫在诗书字画金石声乐之中,怡然自得地过着隐士般的悠闲生活。真可谓竹有竹的风骨,梅有梅的韵味,人有人的品质,他回到家乡只和文友相处,不与权贵往来,恰好白雪楼四面环水,进出需靠一叶扁舟摆渡,这倒方便了他对来者的选择。这期间李攀龙与同样是辞官回乡的许邦才、殷士儋等济南名士情趣相投形影不离,他们游遍了济南的山山水水,写下了大量歌颂故乡湖光山色的诗词文赋,是他文学创作的鼎盛时期。李攀龙的诗高华典丽,既有李清照的婉约,又有辛弃疾的豪放,因而有人把他与李清照、辛弃疾、边贡并称为“济南四君子”。
百花洲最美的季节是四五月份,泉涌舟移柳飘,莺歌燕舞鸟啼,云蒸霞蔚桃花。岛上桃树特多,一棵棵横斜清瘦飘然忘尘,立在绿烟水墨之间秀影扶风,仿佛是从三千年前的《诗经》中走来。盛开时节花香倩影,白如云烟,粉似轻雾,红像朝霞,清绝的芬芳舞在诗里落入画中,给人们带来了千年不老的风雅神韵。此刻,荡舟前行向着百花岛进发,你会真的见到一片桃花林,“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用不了多久,你成了名副其实的桃花源中人。
岁月荏苒,斗转星移,不知什么时候,百花洲水域紧缩,小岛隐去,昔日的风光被封存在古老的岁月里,它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好在我有办法与它相见,我经常做梦,一入梦乡就回到了五百年前。李攀龙还是那样潇洒,他划船把我接进小楼,喝着自酿米酒,吃着葱味包子,我欣赏着窗外盛开的桃花,醉倒在他的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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