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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老师,你在哪里

2014年09月1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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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学礼

　　我读初中时正值“文革”,学生们“停课闹革命”,每天除了写大字报、游行,就是搞大批判、大串联。至今,还有人埋怨那个动乱的年代浪费光阴,我却很幸运遇到了班主任兼语文课的梁洪明老师。
　　梁老师,大连人,高挑的身材,长得眉清目秀,操一口流畅的普通话,戴高度的近视眼镜,见了学生总是笑眯眯的,即使讲课脸上也是带着微笑。他原来是一所大学的数学老师,1958年“整风反右”,被扣上了“右派”的帽子,下放到我们这个偏僻穷山村教书。他教过数学,代过物理、化学,后来他改教语文,用现在的话来说,他是一位教学多面手。同学们都说:“梁老师,无论讲什么课都有趣,我们喜欢。”他渊博的知识和敬业的精神,受到同学们的尊敬和爱戴。
　　梁老师是“右派”,属批斗之列,虽然经过了无数次“再教育”,他却没有半点“悔改”之意。人家说“知识越多越反动,提倡一张白卷上大学”。他却经常讲苏秦“悬梁刺股”和匡衡“凿壁借光”,鼓励学生发奋读书。有一次,学校召开梁老师的批斗大会,我和班上几位学习好的同学说:“梁老师是好人。”另一部分人说:“他敢和党中央对着干,是现行反革命!”批斗大会上,两个“红卫兵”把脖子上戴着大牌子的梁老师押上了台,台下有人领着喊:“打倒梁XX!”梁老师弯着腰低着头大呼:“打不倒!”“砸乱梁XX的狗头!”他高喊:“晚不了!”我站在台下,那颗受到惊吓的心“嘭嘭”直跳真为他捏了一把汗。就是这样一位痴心不改的梁老师,给我这匹小野马套上了笼头,供给我一方净土,安心读书,实在是机会难得。
　　我在班级里任班长,学习勤奋,成绩又好,梁老师对我备加呵护。初中学习两年,有一年多的时间,无论是星期天还是学生“停课闹革命”,我都躲在梁老师的宿舍里复习功课。时间长了,有的老师和学生认为我们是亲戚关系,学校“革委员”还专门为这事追查过梁老师,我至今不知他是怎么应付过去的。梁老师为了我的学习,还专门制定了一张课程表贴在宿舍的墙上,要求我照着去做,他辅导我数理化的时候,像往常在课堂上讲课一样,分析得有条不紊,趣味无穷；历史课,他大多编成“顺口溜”的形式,我牢记不忘；语文课,无论是高尔基的《海燕》,还是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等,他把内容、知识与表情、动作融合在一起,讲得声情并茂。听他的课或听他的辅导,我常常有一种不愿离去的感觉。我一个人在宿舍学习的时候,梁老师还常回宿舍监督我,倘若看我在那里专心致志地学习,总是笑眯眯地说:“累了,休息休息。”倘若看见我在那玩耍,那可了不得。有一次,有位同学捕知了给我,我带进宿舍,找了一根线,一头缠住它的头部,藏在墙壁的一个小洞里,用手牵住另一头一拉,知了就“哇哇”叫起来。正玩得起劲,梁老师进来了,从墙壁洞里掏出知了,往地上一摔,顺手把我拽过去,轻轻打了顿屁股。那时我不谙世事,哪里懂得梁老师的良苦用心呢?1968年教师下放,我们从此失去了联系,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我考上了大学,托大连的同学找过梁老师却没有信息。
　　人到老年,容易怀旧。如今,我退休了,每逢想起为我付出心血的梁老师,总想见他一面,报答他几十年前的那份恩情,仍没有如愿。
　　梁老师,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想念你,想念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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