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添麻烦了”带来的麻烦
2014年09月20日 来源：
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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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2年9月25日,时任日本首相的田中角荣访问中国,双方发表《中日联合声明》。田中此行,被认为是两国邦交正常化的基石,有赖此行打下的基础,中日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了一段蜜月期。不过,如果仔细深究,你会发现中日双方今日闹僵到如此程度,其实也与当年田中访华的一个细节有关系,那就是田中角荣一句“给中国人民添麻烦了”所引来的道歉风波。
由于中日之间近代那段躲不开的恩怨史,在恢复邦交时对华进行道歉是田中之行的“必选动作”,但就是在这个“必选动作”上,田中捅了娄子。在当天的欢迎晚宴上,田中是这么说的:“(在侵华战争期间)我国给中国人民添了很大的麻烦,我对此再次表示深切的反省之意。”为了便于译员口译,田中的致辞按意群断开,每段间隔之后,都响起预期的热烈掌声。可“麻烦”一句既出口,台下却安静得出奇,空气仿佛凝固了。在国会讲坛上以雄辩著称的田中,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后半段的内容像照本宣科,显得有些僵硬。
田中这句“给中国人民添麻烦”了,引起了中方多大的愤慨,从周恩来总理事后亲自对日方提出的抗议中就可见一斑。周恩来说:在中国,某人不慎把水泼在女孩子的裙子上,说给您“添了麻烦”,这是一种轻微的道歉。用“添了麻烦”作为对过去的道歉,中国人民是不能接受的。
所幸的是,由于当时的大环境,这段“添麻烦”的风波就在田中首相对文章措辞稍作修改之后被一带而过了。
然而,这个当年的小细节,在中日邦交正常化之后,却久拖未决,最终成了危害中日关系的顽疾。国家间的外交和与人相处一样,怎样道歉的确是门大学问。今天的中国人往往羡慕德国对二战真诚的道歉态度,但其实德国战后的道歉也是有毛病的。德国今天无论官方和民间,道歉的主题都是“不该杀犹太人”,有些激进的俄罗斯人就对此有意见,说当年德国在俄罗斯也没少杀人,凭啥就一笔带过了?然而这种诘问在欧洲没有成为主流,究其原因,是因为德国在道歉这个问题上与其受害国达成了某种“共识”,双方都默认以这种方式道歉能取得谅解,互相不就细节抬杠,之后的事情就好商量了。而这种“共识”之所以能形成,与勃兰特当年在犹太人纪念碑前的惊天一跪不无关系。
反观中日之间恩怨,拜田中的那句“添麻烦了”所赐,这种“共识”在中日之间从来就没有达成过。之后几十年,日本历任首相的所谓道歉,从铃木善幸的“过去在选择上的重大错误”,到中曾根康弘的“对过去的严厉反省”；从竹下登的“先前大战的不幸事件”,到海部俊树的“对我国的行动,日本全体国民当深深地反省,抱有正确的历史认识是不可或缺的”；进而到“河野谈话”、“村山谈话”。但我们中国人在听到这些道歉时,心中还是会觉得这些说法跟“给中国人民添麻烦了”一样,不够真诚。
如果田中当年能像勃兰特那样干脆一点,今天中日之间的故事是否会是另一番光景呢?历史不允许假设,它为我们留下的只有一声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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