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缘
2014年11月1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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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彭波         

  “文革”刚开始的时候,记得父母都非常忙,白天忙了晚上忙。父亲除了忙,还经常出差,一走就是月余,甚至更长。那时候,没有现代化的通讯工具,只有家里或是企业情况紧急了,才会发个电报,若在平时,就只有依靠书信往来了。
  星期天,母亲出去学习,不让我们出门,就一把锁把我们锁在自家的院子里。我们家住在一个胡同深处,若在平时,胡同里静悄悄的,一旦有人走进胡同,都能听到脚步声。当时,令我们高兴的是,邮递员给我们家送信,大老远,就能听到邮递员骑着自行车按着的响铃声,听到这个声音,我们特兴奋,因为可以读父亲的信了。这时,我们会齐刷刷地挤到门前,把门拉开一条缝,等邮递员把父亲的来信递进来。有时,我们馋了,便从口袋里掏出几分钱,让邮递员叔叔去附近的小卖部,买上几块糖,这样,我们会不打不闹地在院子里呆上一整天。
  当看到父亲那一手刚劲有力的字迹时,感觉特别亲切,就像父亲回到了我们身边。父亲写的信很有味道,从信里我们能知道不少外地的见闻、趣事,我们的许多见识都是从父亲的信里读来的。父亲信的最后,几乎都是老腔调,对我们三个人要嘱咐一番,在家听妈的话,上学好好学习,不调皮,团结同学之类的。倘若父亲当面说,我们会感觉有些烦,可读父亲的信时,即使这样的言语,我们也觉得特别亲切。如果父亲出差的时间长了,有时读着信,我会泪流满面,也引来弟弟妹妹泪飞顿作倾盆雨。
  收到父亲的信,母亲回家后,先不干别的,捧着父亲的信读上大半天,我们不懂事,还嚷着说肚子饿了,母亲才抹掉一脸的泪水,边流泪边给我们做饭。
  母亲对父亲的信非常爱惜,读完了,把信恢复原样,装进信封,整整齐齐地放到一个柜子里去。我记得,母亲在家的时间里,除了读毛选,就是读父亲的信了。
  当然,还有更幸福的时刻,那就是父亲给我们寄来包裹。父亲的包裹里面,有家里每个成员喜欢的东西。母亲喜欢雪花膏、新衣服,我和小弟喜欢小人书、手枪、玩具,而小妹则喜欢花衣服、花手绢。父亲的包裹永远不会让人失望。
  有一次,父亲要出一次远差,时间挺长,我们一家送父亲到车站,父亲要上车了,母亲哭了,说你去这么长时间,让我们怎么熬这日子呀。父亲用手抹去母亲脸上的泪花,劝母亲不要这样,并表示去了以后会常来信,常给寄点当地的土特产。
  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父亲的信,那几天母亲像疯了一样,去父亲的单位问了几次,单位领导劝母亲沉住气,不要急,说父亲是出了名的模范丈夫,他一定会来信的。
  可过了一周,也没有见到父亲的来信,母亲饭吃不下觉睡不宁,再去单位问,领导取出一封信对母亲说,这是父亲给单位来的信,当母亲见到父亲那熟悉的笔迹时,才破涕为笑。
  第二天,我们也收到了父亲的信,读父亲的来信才知道,他已经写过一封信了,然而,那时候的邮政还没有现在这样快捷,丢信是常事,恐怕那封信我们永远也收不到了。
  那次父亲出差的确时间很长,其间给我们寄了好几次包裹,有小人书,还有好吃的东西,即使这样,我们还是想念父亲,想让父亲早日回家团圆。终于等到父亲回到家,他顾不得洗漱,先拿出他的记录本,问我们都收到了什么,查来查去,还是少了一个包裹。父亲去邮政局询问,才知道,那个包裹第二天才能到,要知道,这个包裹从父亲寄出来,已经在路上走了近一个月。最终,还是父亲去邮政局提回来了那个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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