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锅
2015年01月1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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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焦辉

  儿时最喜欢烧锅。
  那时的乡下,家家有地锅灶。地锅灶是用土坯垒成的,用泥粉砌,上面并排一大一小两口锅,灶火口也对应是一大一小,外用白灰涂抹。大锅蒸馍,小锅炒菜。每到做饭,火舌舔着锅底,屋里饭菜香,村里炊烟飘。
  烧锅,是件很快乐的事情。用火柴燃一把干玉米叶塞进锅灶,火苗腾地蹿起,再拿些棉花柴禾填进去,火苗变蓝了,最后填一些树枝,就可以专心烤火了。没一会儿,全身烤得暖融融的。用铁条穿几颗花生,在火旁慢慢烤,虽然大多烤得半生不熟,但依然吃得惬意,自有一份别样的香甜。
  饭烧熟后,拿几块红薯埋进炭灰里,吃饭时留着肚子,夜里偷偷去厨房地锅下扒出红薯,又能食用到一种人间美味。有时候母亲会在红彤彤的炭灰里埋几头大蒜,饭后扒出来,剥了皮吃,说是能预防感冒,还能治肠胃病。不知道有没有科学依据,但烧熟的大蒜,很好吃。没有了辣味,变得软乎乎的,很香甜,像吃蒸熟的洋姜果。
  有次我烧锅蒸包子,母亲说,水烧沸后,小火,半个小时就要灭火了,再捂一会儿,包子就熟了,而且保证挨着锅的包子都带焦黄。我很喜欢馒头或者包子挨着锅的地方烤得焦黄,吃起来又脆又香。我遵照母亲的话,先大火烧沸,再小火,看了一会儿火苗,就跑到屋里拿了本连环画,津津有味地看起来。母亲串门回来,喊了声什么跑进厨屋,说:“辉,你没有闻到糊味吗?”母亲一巴掌打掉我手里的连环画,掀开锅盖,一锅包子全变成了黑炭,连竹篦子也烧焦了,锅底都被烧红了。灶膛里的小火我一直没有灭掉,这时候还在燃烧呢。母亲扬了几次巴掌也没舍得打下来,气得眼泪都出来了。我早吓哭了。
  母亲仁慈,不但没打我,还让我继续烧锅,使我一直能享受烧锅的乐趣。后来我上初中住校,不常在家,但只要周末或放假回来,我还是喜欢烧锅。而且会把许多小秘密告诉正在切菜的母亲,比如烧锅的时候故意填一些湿柴禾,烟囱里才能冒出更多的烟,比如只是馏馍,不需要用树枝这类好柴禾,但我故意用,为了多一些炭灰可以把红薯烤熟等。母亲边听边笑。
  如今再回村,看不到炊烟袅袅了,地锅早已不再使用,代之的是液化气和电磁炉。村里上年纪的人到饭点打招呼还是问:“烧锅了吗?”烧锅一词还暂时留在语言里,也许,再过些时候,也会从语言里消失吧。谁知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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