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里二三事
2015年01月2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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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同升
  1965年,济南市第二批支援甘肃农建十一师的青年离开生养自己的故乡,奔赴西域高原。照片中的年轻人系趵突泉分社成员,最小的只有十五岁。当时农场的粮食供应像全国一样是定量供给,质量很差,大伙编了顺口溜:早上面汤照月亮,中午炒菜油太少,晚上面条盼天明,醒来依旧老三样。
  1966年2月,我被调到新组建的紫莹石矿任司务长,到营里培训。所谓的培训,就是主管会计讲了一下记账方式和与会计的配合,农场中伙食费往来全是记账,没有现金往来,所以一天也就学会了。其余的时间就去跑供应股、农机股,然后装运进山的物资。
  三日后,我押解着矿上的生产、生活物资进山了。我坐在拖拉机的后斗里,在“突突突”的噪音中一路颠簸到了祁连山的深处,大雪覆盖了一座座的山头,凛冽的山风像针一样钻进了厚厚的棉衣、棉裤,冻得人瑟瑟发抖。在白雪茫茫的山谷中偶尔能见到一座牧民的帐篷,冒着袅袅的青烟。拖拉机转过一个山坳,矿场的营地到了。那是一排在山坡上挖的窑洞,洞口黑漆漆的,有的洞内透出一点煤油灯的光线,就像野兽那深邃的眼睛。先头人员在露天已将两口大锅支起,为后续人员做好准备。
  清晨星星还在眨眼,战友们已干得热火朝天了。他们垒墙的垒墙,挖土的挖土,我也赶忙拿了一把铁锨加入到挖土的队列。我好奇地问战友:“将山坡挖成齐刷刷的坑,干什么用?”战友告诉我这是为后续人员建造的“地窝子”,几天后建房工程已见雏形,在挖好的坑边隔墙上架上檩条,摆上椽子,铺上两领草席,在席上再铺盖上十公分厚的土,前脸垒上门窗,一间间宿舍便建成了。
  3月初大部队上来了,有四十多名济南知青(包括照片内的人员)、四十多名兰州知青、十几名陕北知青,还有部分老职工。这一下子可热闹了,原本荒凉、寂静的山谷顿时有了生气,一溜三十多间“地窝子”和三间伙房已建好,山上开矿的工作面也已清理就绪,只待择日放响开工的第一炮。
  紫莹石矿,地处肃南裕固族自治州。高山上,这种像水晶一样的矿石是甘肃外贸供给苏联炼钢的添加料。简陋的环境,原始的工具,艰苦的生活,危险的操作……就是在这种情况下,用八磅铁锤敲击着钢针,导火索点燃着炸药,一锤锤,一炮炮,一筐筐,将外贸任务按时完成。男战友手上的血泡变成了茧子,女战友的肩膀磨压出老皮,在那一掌宽、之字形的羊肠小道上,上山下山,不知跌过多少跤,摔过多少跟头。山上的气候多变,一天能经历四季,盛夏大雪纷飞是常见的事,大雪封山时战友们相互牵拉着一步三滑地爬到工作面。有一次大伙正在睡梦中,突然被一阵扑棱声给吓醒了,点上油灯一看,一只牛腿在屋顶挣扎,这是牧民的牦牛晚上在山坡吃草踏空了,陷进了屋内,大伙忙把牧民叫醒,帮他将牛牵上来。
  山上没有蔬菜,只有到山下农业连队调拨,因此连里号召星期天到草原蘑菇圈里捡蘑菇。一天各班捡来好几筐,让有经验的老职工挑选一下,一部分是不能吃的“马泡子”,一部分是有毒的蘑菇,把能吃的蘑菇用牛肉炖了一次,真是美味佳肴。后来不敢吃了,因为一个兰州青年采了一些蘑菇,我用牛油炒了一下,吃了上吐下泻两天,差点要了命。
  裕固族的牧民很好客,有一次我路过一安姓牧民的帐篷,男女主人热情地弓着腰将我们让进帐篷。落座后自然就是酥油茶了,只见女主人从小橱内取出一摞小碗,然后往碗内搁一勺青稞粒子,一勺奶渣子,在一个装酥油的牛尿泡中舀出酥油疙瘩放在碗里,用炉上混着牛奶的茯茶一冲,这就是酥油茶。我不吃牛羊肉,闻着这腥膻的酥油茶不知怎么办好,为了不驳主人的面子,我像喝药似的咕咚、咕咚吞了下去。女主人忙拿着壶又过来了,我有些傻了,忙说“不要啦不要啦”!
  1967年紫莹石矿解散了,1969年我调入宣传队,到皇城县演出时路过坡城子大队并给他们演唱了两场,原来熟知的牧民纷纷过来打招呼。从此再也没有去过,听战友讲,那里现在已经摆脱了落后闭塞,融入到现代化的社会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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