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的教科书
2015年07月11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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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桂娟(自由职业者)
  尽管我出生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儿时的我却不缺书读,身为教师的父母信奉知识让人美丽,在并不多的工资里挤出钱来,尽可能地在书店找来好书买给我们看。书太多了,我感兴趣的却大多是小说。跟学习有关的书,比如成语故事之类倒渐渐成了一种负累,只有在敷衍母亲的时候,才拿来装装样子。
  七十年代读小说的学生,不算是好学生,母亲虽然是教师,但也在严格控制着我的阅读范围,依我当时的力量,还找不到可以借阅的地方。只是,爱读书的心长满青草,无时不在蓬勃生长,偶然间,我发现了父母上学时的教科书。
  我家厨房是两间,外间用来做饭,里间盘了一个大土炕,中间有一道土墙隔开。土墙贴土炕最上面有一段是凹进去的,里面胡乱堆着一些发黄的书本。我发现这些书的时候,它们身上蒙着一层厚厚的灰土,脏得不像样子,我好奇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书呢?
  抽出其中一本,翻开来,居然是母亲上高小时候的课本,里面的内容很丰富,不仅有难以理解的古文,还有中外的部分小说节选。我马上放下这本,再抽出一本来看,是父亲的课本。一本本飞快地翻着,我的少年的心歌唱起来,这是一个宝藏,属于我自己的宝藏。
  从此,放学后的大多数时间,我都趁母亲不注意,爬上土炕拿书来读,好几次母亲叫我,我嘴里应着,把手里的书胡乱塞进书堆里,飞快地溜下土炕。我怕母亲发现我在偷看这些书,然后把它们转移了地方或是丢掉。随着阅读时间的延长,我知道了世界很大,不只有中国人在写书;世界很乱,很多国家发生过战争,不只是我们国家的抗日战争,法西斯暴行曾在世界蔓延,千千万万人遭受了二战纳粹的伤害,依稀记得有一篇小说的名字是《黎明的河边静悄悄》。少年的心开始膨胀了,世界究竟有多大?那些黄头发、蓝眼睛的高个子外国人,拖着长长的名字从书本里向我走来,在《套中人》中我认识了契诃夫,在《高老头》中我认识了巴尔扎克,在《项链》中我认识了莫泊桑,还有大小仲马等一大批外国作家。我也读到了鲁迅的《狂人日记》《孔乙己》《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等等,因为过去这么多年,很多读过的文章都忘记了名字,可是这些从父母教科书里跳出来的中外作家,点亮了小小少年的阅读灯盏,给了我一种信念,一种理想,那就是:一定要多读书,知天下事,阅天下情,让知识充实人生。
  终于有一天,读书太投入了,母亲在叫了我好几声没应答之后,来寻我了。母亲站在了土炕边,挡住了门口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我方抬起头来,惊恐让我把手中的一本书丢落在脚下,心中弥漫的是绝望的感觉,心想这下完了,我的宝藏,我的小说和故事。
  母亲没有发火,这让我很惊异。她只是爱怜地摸了一下我的脸,擦下了一层灰土。她看一眼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书堆,轻声地说:“书可以读,只是这里的光线太暗了,小心你的眼睛,以后想读就拿到院子里读吧!”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相信地望着母亲,直到她肯定地又对我笑了笑,我便张臂抱住了她。
  那些泛黄的文字,在阳光里散着独有的香味,粗糙的纸张还带有麦草的断秆,但有什么关系呢?在我看来,那是世上最香甜的粮食。我把它们读了一遍又一遍,后来母亲给我借来四大名著,中外的精神食粮让我越来越爱文学,爱上了阅读。
  当越来越多的人崇尚刷屏、淘宝的时候,我还是喜欢坐在阳光下,享受文字的墨香。感谢父母的教科书,是它们的启蒙,让我走向了世界文学,迷恋上了阅读。当我在书间回望那些在历史里、在宇宙间警示人们如何行走的故者今人时,他们的文字,便如永恒的花香,浸泡着我此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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