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战友兄弟带回家
2019年08月1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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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牟培国
  光阴留不住,
  总是空流去。
  百年胜浮云,
  千载忽飞度。
  世上总共有多少颗地雷?据说能有上亿枚。
  中越边境曾经埋下多少颗地雷?据说能有上百万枚,而将这些地雷清除干净,则需上千年。
  科学是把双刃剑,“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火药是中国四大发明之一(出自道教炼丹家,)地雷为谁发明?据说是“智圣”诸葛亮:孔明南征孟获,曾用“地雷”炸烧三万藤甲军,大败南蛮;北伐曹魏,又用“地雷”炮烧司马懿,大败曹军,若非突降天雨,浇灭火器,仲达父子得以逃脱,“必备吾擒矣!”使得武侯仰天长叹: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1979年2月17日,对越自卫反击战打响!某营一连随团突击,九班战士苗向新在冲锋的路上踩爆一颗地雷,只听“轰”的一声,人被炸飞,双腿炸没,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他用最后一口气,向老班长说出了最后一句话:“班长,带我回家……”
  当时双方战斗异常激烈,阵地反复争夺,几易其手,战场情况难以带上小苗继续进攻,无奈之下,老班长只好用钢锹挖个土坑,把小苗那被炸缺腿的躯体放进去,堆起坟丘,围上石块,又连根铲起一棵小树,移到小苗坟前。头顶上枪炮声不断,其余战士只能半蹲着向死去的战友敬礼,挥泪告别。老班长声泪俱下:“战友兄弟,你先躺在这儿,等仗打完了,我一定回来找你,哥一定带你回家!”
  老班长神情深沉,行动干练,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临别他还特意留心观察一下周围的山形地貌,便急急带领全班战士继续穿插。
  后来,我军攻上山头,拿下主峰阵地,又马不停蹄继续追赶南逃之敌,翻山越岭,跋山涉水,一直打到离越南首都不到百里之遥,威震河内,破国只在目前,此时此刻接到上级停止进攻全线撤退的命令,而此时此地早已远离小苗的牺牲之地。
  后来,部队撤退走的是另外一条线路,而且撤退途中,越军不断埋设地雷,攻击袭扰我们,时间和空间都不允许老班长回去寻找和把小苗带回……
  后来,部队胜利回国,老班长也光荣退伍——以前是为了保家卫国在战场上打拼,以后是为了家人生计在商场上打拼……
  一晃十几年,一晃几十年。当时双边关系和老班长经济状况,想要出国把小苗找到并带回,难上加难。
  时光飞逝,岁月变迁,并没有冲淡战友之间的生死友谊,生死契约,反而随着年龄增长越发感到急切和深刻,“时不我待,”多少次梦中响起小苗那刻骨铭心痛彻心肺的呼喊:班长,带我回家!多少次梦中睡醒,惊起一身冷汗,一次次失眠,一次次流泪:兄弟,哥对不住你,哥一定再去南疆,把你找到,把你带回。
  对越自卫反击战至今四十年了,硝烟远去,列强环伺,世界并非太平无事。
  功业未及建,夕阳忽西沉。流落江湖数十秋,归来白发已盈头。光阴迅速,老班长从当年意气风发的二十岁年轻小伙(小苗当年十八岁且永远活在十八岁)变成两鬓斑白之人,物是人非,感慨万千。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走,找小苗兄弟去。
  这一天,终于等到这一天,为了这一天老班长苦苦等了多少天,他终于启程出国,在当地重金聘用了一位那场战争的亲历者做为向导,凭着记忆,凭着感觉,凭着心的方向,走回当年浴血战斗过的高山流水,丛林峡谷,一路向南,向南。
  泥泞识马,患难识人。历经艰难,费尽周折,想到战友的呼唤,想到戎马倥偬流血牺牲的兄弟,还长眠在异国他乡,眼前这些困难也就不足挂齿。
  啊,生死与共之战友,情同手足之弟兄,经过两月的苦苦追寻,终于找到了!找到了!当年山坡上那堆坟丘,早已野草萋萋,那棵小树早已长成参天大树。
  老班长急步上前,老泪纵横,大声哭道:“战友兄弟,我来晚了,我来看你来了,我来带你回家呀兄弟!哥没有失言,哥不会不管你呀。兄弟对不住,让你久等了。我们中国战友兄弟的命,哪一个能白丢了?!走,哥带你回家。”
  老班长挪开苔藓斑驳的石块,扒开土堆,里面露出一副白白骨架——正是小苗!正是小苗那缺失两腿年轻骨架——铁骨铮铮,英骨凛凛,豪气荡荡,傲气然然!他小心翼翼把骨殖包好装兜,原路返回。
  到了海关,例行检查,白骨一包,别无长物,令人吃惊,令人不解,问明原委又令人感叹:一诺千金,中国军队不可战胜!为了十几年前一句承诺而走遍千山万水,万里寻亲,佩服佩服。
  ……
  流水落花,无限江山。时光一去无迹,万物并非自己。
  天遥地远,万水千山。 江河山岳同呼吸,天地神明在其中。
  白云轻缦大雁归,清风明月何时回。鸟近黄昏皆绕数,人当岁暮定思乡。
  朝云横渡,白草黄沙,飞鸿掠影,回首家山,纵情山水,游历天下,愿你走出半生,归来是仍少年。
  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饱经沧桑,坦然从容,饱经风霜,淡泊睿智,历经沉浮,深厚内敛,历经磨难,灵魂丰盈,至虚至空,至高无上。
  英雄永不朽,血肉固山河。血染沙场气贯虹,捐躯为国真英雄。
  军人不怕死,怕死不军人,军人怕的就是被人遗忘。
  习主席说: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军人在,国家安。
  一句话,一辈子。
  一日战友,终身战友。
  一日是兵,终身是兵。
  牟培国,山东文登文登营人,诗人、作家,系中国诗歌学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威海市临港区作家协会名誉主席,八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小说、诗歌、散文见诸报刊,2010、2015年分别出版诗集《岁月诗章》、《岁月诗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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