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自杀,我可以骗自己放下所有的心结但我的身体不允许”“我和谁都不能正常交往,都是防御的状态”“我只想得到别人的一点关爱,我很孤独”……这些都是山东省精神卫生中心心理二病房里患者的挣扎。
在山东省精神卫生中心,有这样一群医护人员怀揣对生命的尊重,与他们朝夕相伴、对他们用心守护。记者通过蹲点心理科病房,记录医护工作者的大爱与“初心”。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
记者 张如意
通讯员 徐金诺 石雷鸣
被称为“精神的感冒”
抑郁遍布各个年龄段
每个星期四上午,是山东省精神卫生中心心理二病房主任胡蕾的查房时间,她将面对约40位患者,为他们解决不同的精神、心理问题。
胡蕾和主治医生们刚进入病房a的时候,21岁的刘萍正在靠窗的病床上吃着袋装面包,她的父母在床边的折叠椅上陪伴着她,看起来有些失落。当医生们来到刘萍床前时,她的情绪开始激动起来。“我出去(医院)就是个正常人,看到医院我就很压抑很恐惧,环境对我的影响很大。”从刘萍的话语中了解到,她是在朋友那里受到创伤才变成现在这样。
“我的心里有结节,我感到别人总是对我不好,没人理解我,总想自杀……”刘萍越说越激动,时不时地拿起桌上的饮料喝两口,她的父母一边安慰,一边向胡蕾说明着女儿的情况。胡蕾告诉记者,从春节到现在,刘萍内心一直有恐惧,尤其在情绪不好的时候想到的全是负面的内容。
胡蕾尝试着与刘萍交谈,发现她一点儿都听不进去,反而越来越焦躁,并开始哭闹起来。等到医生走后,她大吼大叫起来,破口大骂,她的父母赶紧关上了病房门。
病房b靠窗的床前,与之前截然相反,是一个安静地躺在床上看手机的女孩韩欣,她看到胡蕾后,努力倾诉着自己的感受。“我现在和谁都不能正常交往,感觉和别人交往就是在伤害自己,已经习惯把所有情绪都压在心底,刻意哭都哭不出来。”胡蕾认真倾听着,“我也不能活在当下,一件事没做好就想着下件事,做什么都很冲动,就好像人在这里魂不在了。”
“我觉得你可以再坚持一下,等你在最艰难的时候使劲熬过去就走出来了。”胡蕾话声温柔,劝慰着韩欣。韩欣的妈妈也在病床前小声与她交谈,一对双胞胎女儿都患有抑郁症,这让她的心感到针扎一样地痛。原来,韩欣和双胞胎姐姐小时候没在一起生活,长大在一起后都抱着“既生瑜何生亮”的心态一直关系不好,现在她们是互相的心结,都觉得自己目前的状况是对方造成的,一直在互相埋怨,不愿见到对方。
有人把抑郁症称作一条“黑狗”,全球约有3.5亿人和它一起生活,遍布各个年龄段,它一出现就会吞噬掉所有的快乐。医学界普遍用“精神的感冒”来形容这种可以治疗的疾病,但深深的病耻感往往会把患者拒之门外,缺乏及时、正规治疗,它很可能变成“精神的癌症”。“患上抑郁并不意味着无尽的绝望,由于每个人的病因不同,目前的治疗手段主要是对症治疗,为每个人制定个性化方案。”胡蕾说。
对生命失去希望的病人
“我们要帮他好起来”
在心理二病房护士站的窗台上,摆放着一件“珍贵”的摆件,上面写着“胡主任、石护士长,有你们,心理二好温暖!”落款:一个曾经对生命失去希望的病友。这段简单的感激话语,却给了该病区医护人员莫大的温暖和感动,因为只有他们能懂得这背后的心酸。
两年前的夏天,正赶上天气最热的时候,病房来了一位特殊患者齐亚军——全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从他身边经过,会闻到阵阵的酸臭味,同时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安与绝望。当时胡蕾接诊了他,经过几句简单的交谈后,齐亚军才稍微放松一些。当他看到胡蕾眼里没有嫌弃,全都是关心与温暖的时候,一下子跪在了地上,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工作没了,钱也赔了,老婆跑了,孩子病了,我什么都没有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这样撕心裂肺地哭泣,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位医护人员,“当时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想着,我们一定要帮他,他一定能好起来。”心理二病区护士长石雷鸣说。
最初的几天,齐亚军情绪波动很大,不想开口说话,经常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哭。医护人员一时很难走进他的内心世界,但大家知道,任何细节上的观察,都是打开他心灵枷锁的重要突破口。
“一次偶然,我们护士发现他喜欢写字,写得特别漂亮,还会吟诗作画。”石雷鸣说。接下来,胡蕾为他做了催眠治疗以及个别心理治疗,医护人员为他准备了书籍杂志,主管医生和护士每天和他进行简单而细致地聊天......慢慢地,他走出了自己的病室,他愿意敞开心扉开口说话,愿意来到多功能训练室与大家一起运动,直到走出医院开始新生活。
“当初,我之所以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我,我的内心是冰冷的,是你们打开了我心灵的枷锁。”后来,齐亚军说,心理二病房就像一支强心剂,每当感觉累了苦了,就想想在病房时的点点滴滴,就感觉到了力量。
“这只是我们心理二病房日常工作的一个缩影。”石雷鸣说,病房的环境和每一位工作人员本身就是心理治疗非常重要的一部分,因为这种真诚而包容的环境,让每一位病人和家属都有一种安全的感觉。
(为保护患者隐私,文中所提患者均为化名)
在山东省精神卫生中心心理二病房,胡蕾(右三)正带着医生们查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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