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雨涵
上一首能够称得上“洗脑神曲”的歌好像还是五年前的《小苹果》,这次终于被《野狼disco》刷新。“左边跟我一起画彩虹/在你右边再画个龙/在你胸口比划一个郭富城/左边儿右边儿摇摇头/两个食指就像两个窜天猴/指向闪耀的灯球”……在屠榜了各种音乐榜单几个月之后,《野狼disco》的唱作者董宝石10月15日又与陈伟霆合作推出Remix版本,开始了新一轮的“屠榜”。
以东北话打电话的小剧场式对白开场,让人摇摆的粤语歌词部分带入,再以动次打次的hiphop主打,这首如同东北大乱炖的《野狼disco》,有人说是土嗨,有人说是喊麦,但是,不管到底土不土,反正是让人们都嗨了,不仅引发网友模仿,罗志祥、Angelababy等明星也都亲自下场比划。
《野狼disco》火了之后,不少人进行了乐理分析和文本解读。在音乐层面,有人说这首歌发扬了复古怀旧的蒸汽波曲风。在文化层面,有人说这首歌称得上东北的伤痕文学。在思想层面,有人说这反映了小镇青年的自嘲,是对生活意义的一种解构。
《野狼disco》能够在爆炸式的海量信息中脱颖而出,成功钻入人们的脑波中,首先它必须是朗朗上口、通俗直白的。“左边跟我一起画彩虹/在你右边再画个龙”,这样的歌词,与“跟着我左手右手一个慢动作”有着如出一辙的效果。
《野狼disco》创作于今年3月,本身是为了给酒吧蹦迪带热场子而应景写的歌,是花了两天就完成的快餐式作品。它的走红得益于参加了《中国新说唱》第二季的董宝石8月份在复活赛上的演唱。前奏一响起,台下的选手说,“这首歌太狠了”。它“狠”在只要一唱起来,全场观众和导师、选手都在跟着一起摇摆。
很多网友说,这首歌是本季节目唯一记住的歌。这种说法可能还不够准确,《野狼disco》可能是《中国有嘻哈》自2017年播出以来,这档节目唯一让大众记住的歌曲。《中国有嘻哈》成为爆款之后,说唱歌手火了,嘻哈时尚火了,唯独嘻哈歌曲没有传唱起来。大家顶多能说出一句“老子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其他hiphop歌曲则像口技一样,让普通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而《野狼disco》是对大众十分友好的hiphop歌曲,单曲循环几遍之后,就能够轻松跟上节拍,还忍不住要伸出两根食指指向闪耀的灯球,捂住脑门儿晃动自己的胯胯轴,感觉自己是在上世纪90年代的铁岭蹦迪。
董宝石说,自己以前的音乐太严肃,动不动就给别人说道理,讲人生哲学,那都不好使。现在的年轻人,还款压力大,事儿本来就够多,还给他听这些歌,那不烦死?“如果你能让人今天啥都不想,就喝酒,就蹦迪,你就是好音乐。”
但如果仅仅是“无脑”,也很难做到“洗脑”。从故作深沉到插科打诨,从能够写出《海子》到土嗨社会摇的快手式说唱,董宝石的身上背负着一个需要养家糊口的中年男人的重担和无奈。这个1986年出生于长春的东北男人,曾经也是个热爱诗歌、热爱文学的文艺青年,他花了整整两年创作了歌曲《海子》,却如石沉大海。《小苹果》的爆红给了董宝石当头棒喝,别整啥深刻,别探讨啥人性和真理,轻松愉快就好。
结婚生子的生活重压和碌碌无为的音乐事业,让董宝石感到疲惫,他分享了写出《我们不一样》等歌曲的“神曲制造机”高进的作品,并留言道:“羡慕你,高老师,能挣钱。累了,想朝你这个方向试试。”
《中国有嘻哈》时,董宝石去当大众评委。《中国新说唱》第一季时,他连海选都没通过。这样的失败经历激发了他的创作,并自创了一种东北人设——你的老舅。与老舅在家庭关系中承上启下的作用一样,董宝石的歌曲也开始变得老少咸宜,他在“老舅系列”里构建了一个东北老铁到广东打工的完整故事框架。他笔下的老舅住在城中村里,没钱给媳妇买貂儿。
《野狼disco》里,这个老舅“不管多热都不能脱下我的皮大衣”,董宝石将皮大衣当成一种自我保护,不管内里多么破败不堪,只要还有皮大衣,就代表着一种成熟男性的标志,代表着社会上的地位。所以不少人在魔性循环过《野狼disco》之后,竟然听出了一种悲凉的感觉,是因为作者将自己的失落和挫败都注入了歌曲之中。
在《中国新说唱》的歌曲中,要么是唯我独尊地diss一切,要么是直白地追求大house、香车美女,而《野狼disco》却在土味之中有着倔强的失意。
在《野狼disco》被称为洗脑神曲之后,董宝石有了足够的排面,但他同时也有着一种惶恐,“我感觉自己现在特像庞麦郎。大家对你的歌进行一个狂欢,最后就留下你自己,坐那儿抽泣。”与《野狼disco》同时创作的《年轻的窦唯》,董宝石觉得这才是他“应该要写的歌”。但是,对于大众来说,可能加入“左手画彩虹右手画个龙”的狂欢就已经足够,下一次左手和右手又该画什么呢?等待下一首神曲的诞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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