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洪刚
张怡荪(1893-1983),原名张煦,四川蓬安人。“五四运动”时期他在风起云涌的北大读书,毕业后先后任北京大学、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清华大学讲师、教授。1932年8月至1936年8月到国立山东大学任职,臧克家、刘萃杰、徐中玉等皆是张怡荪在山大任教时培养的学生。而他与蔡元培的情谊也一直不断,1934年蔡元培在青岛小住两个多月,作为学生的张怡荪多次前去拜访。
1932年夏,国立青岛大学易名为国立山东大学。此时闻一多离开山大,赵太侔遂邀请张怡荪接替闻一多担任中国文学系主任。张怡荪任职初期,正值山大发展史上的特殊时期,他努力承担起巩固和发展中文系的重任,与同时到校的姜忠奎教授,及丁山、游国恩、闻宥、洪深、老舍等教授一起,成为山东大学中文系教学科研的骨干力量。
文、理两院合并,是国立山东大学的一大特色。文理学院以理为主,并以中文、外文两学系辅助全校其他学系的中、外文教学。这一做法曾得到教育部的大力赞许:“事属新创,用意尚佳。”张怡荪开设了中国文学史、古代汉语、楚辞、音韵学、先秦诸子等课程。他的中国文学功底深厚,思维活跃,又富有幽默感,讲课很受学生欢迎。中文系1930级学生臧克家曾在《〈避暑录话〉与〈星河〉》中写道:“他很精炼,也颇活跃。讲曹操的时候,能把《三国志》关于这位英雄、诗人的传略背得出来,今天还清楚地记得他用爽朗声调背诵:‘沛国谯人也……’”
1934级学生徐中玉曾深情回忆:“我是1934暑后考进山东大学中文系的,去后才听说系主任是张煦教授……他谈得很熟,记得极清楚,口讲手划,流利生动,始终能使我们感觉学习有味。清人刘熙载曾说庄子的文章,思想特点都在一个‘飞’字,既富想象,又多变化,语多出人意料,却又着实吸引人。怡荪师讲《庄子》这门课,至今想来,他正可说抓到了‘飞’的特点,讲到某些精彩的地方,他眉飞色舞,充满了感情,已深入‘角色’。这不是演员般的深入角色,而是学者对他们所讲之学的深有体会和对教学工作的热忱,这热忱表现在尽量把所讲所学之人的思想和艺术特点,通过他的教学直接给我们以感染,这种境界很难达到,一旦达到了便可使我们有心领神会,举一反三之益。”
在教学中,张怡荪特别注重基本功的训练。1933年9月27日,张怡荪“招中文系同人茶话会,议决大学诸生习文均用文言,并定曾选《经史百家杂抄》为一年级课本,《论语》及《史记论文》(康熙武进人吴见思评本)为诸生自课本。据徐中玉回忆:“中文系同学在中学里读古书不多,为培养读古书的能力,一年级时被指定课外通读《论语》与《史记》两书,一定要上交自己重新标点过的这两本书,并写出简要的读后感。”学生们自行购置砚台、笔墨,以朱笔勾点这两部书。不少学生用了一年的功夫,就把这两部书及《集解》《索引》和《正义》三家注释全部点完。学生们在断句过程中,自然会遇到不少难题,这就需要对文章的词汇、语法及上下文意,反复琢磨、玩味、吟诵、辨析,而且边点边改,要吃很多苦头,但也确实长了不少本领。通过这种基本功训练,不仅提高了学生们阅读古书的能力,也培养了他们阅读古书的兴趣。张怡荪提出的这种培养、提高学生阅读古书能力与兴趣的传统方法,今天仍然值得我们认真学习。
文人与酒一向渊源深厚,在20世纪30年代的青岛也不例外。当时,大学教授名士范儿十足,诗酒风流,被人称为“酒中八仙”。1932年杨振声、闻一多、方令孺先后离校,随后赵太侔、黄际遇、邓仲纯、老舍、洪深、赵少侯、萧涤非、台静农等人形成了新的饮酒圈子,即所谓的“后酒中八仙”。张怡荪与姜忠奎、游国恩、老舍等人的友情深厚,尤其是与文理学院院长黄际遇交往密切,二人经常书斋纵论、海边漫步、游览名胜、煮酒论文,在青岛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值得一提的是,1934年8月29日至11月10日,66岁的蔡元培在青岛小住两个多月,作为学生的张怡荪多次前去拜访。8月30日,蔡氏抵青的第二天,山大中文系主任张怡荪和张紫雏即前去其寓所拜望,此“皆北大旧生而在山东大学任教职员者也”。张怡荪汇报了自己研究藏文、藏学的进展情况。他告诉蔡元培,“自英文及日文各译藏文辞典一部,尚未印”,此后几次往来中,藏学问题成为他们谈话的重要内容。9月1日晚,“赵太侔、俞珊夫妇招饮于顺兴楼,座有元任夫妇、邓仲纯、丁山、怡荪夫妇、梅宅等”；10月4日午,“律师于世琦招饮顺兴楼,座有道充、太侔及姜忠奎等”；同日,“北大旅青同学招饮中山路青岛咖啡,先摄影,公推太侔致词。座间有人提议组织同学会,推赵、张(怡荪)、狄杨、王五君为筹备员”,也许这是北大青岛校友会的源头。1935年9月至10月23日,蔡元培最后一次来青岛。10月23日九时,蔡元培一家乘盛京船返沪。中文系主任张怡荪夫妇等到码头送行。
1936年,山大学生的抗日救亡运动不断高涨,赵太侔校长因此屡次遭受教育部指责,地方政府减少划拨办学经费。在政治和经济双重压力之下,赵太侔校长渐感“力不从心”,于1936年3月13日主持召开了最后一次山东大学校务委员会会议。根据赵太侔的提议,校委会推举张怡荪、陈之霖、张逸樵三人为校务委员会常务委员,临时代行校长之职,主持校务。6月27日,教育部准赵太侔辞职,校务由校务委员会常务委员代理。
不久,张怡荪辞去国立山东大学教职回到北京,组织成立西陲文化院,任院长。1941年接受了《西康通志》的总撰任务,1945年完成《西康通志》《藏汉大辞典资料本》。解放后,任四川大学教授兼文科研究所所长,继续主编《藏汉大辞典》。后调中国科学院四川分院、四川民族研究所。1985年,《藏汉大辞典》正式出版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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