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电诈窝点被警方一锅端。(警方供图)
电诈分子落网。
电诈分子用来实施诈骗的手机。
在济南市七里山路21号院内,几乎每天都上演着数百场乃至上千场与骗子的赛跑。早一秒也许就能阻止一次数额高达上百万元的骗局,晚一秒也可能会让一个家庭支离破碎——这里就是济南市公安局刑警支队反电信网络诈骗中心(以下简称反诈中心)。
对于反诈中心的民警而言,他们的职责就是在无形的战场上,与电诈分子“抢时间”“抢钱”。近日,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蹲点济南反诈中心48小时,呈现反诈民警的日常工作,用真实案例揭秘犯罪分子狡猾的诈骗手段,以提醒广大市民提高警惕,谨防电信诈骗。
网上认识的“女友”
忽悠他在平台上投钱
想象一下战时指挥部的景象,大致就能感受到反诈中心民警的工作节奏了。
4月14日上午9点,在反诈中心大厅里,频繁跳动的数字出现在民警面前的电脑屏幕上。200余平方米的大厅里,报警电话不时丁零零响起；值班民警根据便笺纸上的银行卡号进行着止付；打印机嗡嗡响起,一张张数据表从机器里“吐”出来……
在大厅东北角,30多岁的值班民警刘兆戈正在问询一起电信诈骗的警情。他面庞清瘦,话不多,多数时间都在倾听,但思路清晰,偶尔思考片刻,问出关键问题。电话中,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颤抖着声音讲述着被骗经过。
大约一个月前,这名小伙从某交友平台上结识了一名女子,几番沟通后,二人虽未谋面,但感情升温,发展成了恋人关系。然而,熟悉的悲剧又发生了。两人交往过程中,女子向小伙推荐了一个投资平台,并称自己是该平台内部人士,只要投资,百分之百赚钱。
在女子的百般诱惑下,小伙子将数万元转入该平台中,没想到在提现时遭拒,而此时女子已将小伙拉黑。不仅如此,根据小伙的讲述,这是他第三次在网上交友时被骗。
“转账前一定得核实情况啊,你没听说过反诈骗宣传吗?”接警止付组负责人刘兆戈感慨的同时,将一个写有银行卡号等内容的便笺纸交给了身旁的同事,下一秒,同事根据便笺纸上的内容在电脑上操作起来。
经过片刻等待,电脑屏幕上显示:止付完成。此刻,刘兆戈长舒了一口气,小伙子被骗的部分钱款被冻结在银行卡中。
在做完后续工作后,时间已接近10点,刘兆戈把整理完的材料放进了办公桌的抽屉里。
刘兆戈向记者介绍,类似的电信诈骗手法,他早已是见怪不怪,几乎每天都有人报类似警情,受骗金额从几千元至数十万元不等。“电信诈骗花样层出不穷,但只要把握一点就行——天上不会掉馅饼,不要轻易转账。”
反诈民警与骗子
抢时间、抢钱、抢人
刘兆戈介绍,所谓接警止付,就是市民在报警后,涉及电信网络诈骗的警情,反诈中心、110及报警人会立即展开三方通话。
反诈中心民警在与报警人沟通的同时,会将报警人提供的收款方银行卡号等信息记录在便笺纸上,然后转交给负责止付的同事,这项工作容不得半点马虎和拖延,因为这是在与电诈分子抢时间、抢钱。
就在刘兆戈处理警情的过程中,反诈中心预警组辅警赵志伟正与一名女子进行着电话沟通。
“喂,您好,这里是济南市公安局反诈中心,您刚刚是不是接到一个网购平台客服的电话?那是诈骗电话,千万别相信,您的财产没受到损失吧?”赵志伟的声音中夹杂着急切。电话那头,女子先是确认了赵志伟的身份,之后回复道:“我没相信,我问过快递员了,我的快递还在运输过程中。”
听到女子回复,站在赵志伟身旁的反诈中心二级高级警长杨玲紧皱的眉头瞬间舒展,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原来,那个网购平台的客服在电话里告知这名女子,因快递出现问题,要向女子退款。对方要求女子打开某支付软件的备用金程序进行操作,不过该说法让女子产生警觉,她随即挂断电话,并向快递员进行了核实。
“备用金相当于贷款,开通后,账户上本就有500元,这时候骗子会说,多给你转了300元,需要把300元退还。如果此时相信了骗子,那么就上当了。”伴随着杨玲的话音,赵志伟紧接着又拨通下一个电话。没想到,在数次拨打后,电话始终处于接听状态,办公室内的气氛刹那间紧张起来。
“当事人应该正与骗子进行电话沟通,抓紧时间再打。还有,立即把线索下派至辖区派出所,让民警赶紧去找人。”相比之前,58岁的杨玲声音明显高了许多。
赵志伟的手指频繁在关闭键和数字键之间来回切换,与此同时,身旁的同事也抓紧与辖区派出所进行联系。终于,在数次拨打后,耳机中传来“嘟嘟”声。差不多2秒后,一名女子作出了回应,赵志伟脱口说出那句熟悉的话语:您好,这里是反诈中心……
“我的确接到了一个自称是公安局民警的电话,他告诉我,我涉嫌违法,让我把钱转到公安局指定的安全账户里。”女子急切地说。赵志伟立刻说:“这是诈骗电话,别信,您转钱了吗?”
女子表示,那位“民警”不让她挂电话,而且明确告知,如有96110的电话打进来,千万不要接,因为打这个电话的人就是要抓她的人。
“我觉得挺蹊跷的,后来对方让我联系家人转钱,所以我挂了电话,恰好在我与家人联系的间隙,你们的电话打进来了,真是悬啊。”女子说。此后,经过杨玲和赵志伟的提醒,女子答应,不会再接续按对方的指令操作。此刻,杨玲和赵志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一天能打1000多个
预警劝阻电话
自2016年济南市公安局成立反诈中心,至今已有5年时间。在反诈中心刚成立时,杨玲就加入其中,可以说见证了反诈中心的成长。
“预警工作就是根据线索,及时劝阻正在被骗或被骗子盯上的市民。最高峰的时候,我们一天要打1000多个预警电话,这项工作通俗点说,就是与骗子‘抢人’‘抢钱’。”杨玲说,在与老百姓的沟通中,她听到过感谢,遇到过哭诉,甚至遭遇过谩骂,可以说见惯了受害人被骗后的辛酸苦辣。她深知,并非每个人都拥有极高的警惕性,所以她反复提醒自己,多打一个电话,或许就会阻止一场诈骗,往大了说,可能会挽救一个家庭。
在她记忆里,曾有一位年过六旬的老人遭遇了冒充公检法的诈骗,当骗子告知老人涉嫌犯罪的时候,老人恐惧到了极点,更关键的是,警方数十次与老人联系,电话始终打不进去。“那种焦灼感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后来电话打通了,我与老人聊了将近一个小时,电话里老人情绪很激动,甚至一度号啕大哭。我也是做女儿的,听到老人哭诉,我很有感触,如果预警电话晚打几秒钟,骗子就可能把老人积攒一辈子的积蓄都骗去了。”杨玲回忆着往事,眼神里流露出对骗子的憎恨。经过她和同事线上线下工作,老人未遭遇损失。
当然,预警工作也曾有过失败。此前,一名男子同样接过冒充公检法的诈骗电话,当时骗子要求他到一僻静处进行转款,当派出所民警找上门时,男子已转走了几千元。
“骗子的话术和手段是有漏洞的,他们就是抓住了老百姓图利图财或恐惧等心理实施诈骗,所以在转账时一定要核实再核实,多提高警惕,冒充公检法类诈骗很容易被识破,公安局不会通过网络或电话办案。此外,希望老百姓在日常生活中,如果接到96110这个电话,一定要接,因为多劝阻一起诈骗,就是对我们工作最大的回报。”
这天,杨玲和她的同事们一共向外打出了数百个预警电话,打完最后一通电话后,夜幕早已降临。
去年全省破获32823起电诈案 挽回损失45.3亿 推送预警信息劝阻164.6万人,止付涉案资金120.8亿
反诈中心时刻与骗子“斗智斗勇”,民警也总结出各类电诈套路。
“杀猪盘”类诈骗,骗子会利用网络交友等平台,把自己包装成“男神”或“女神”,主动嘘寒问暖,博取受害人信任甚至感情。之后,骗子就开始抛出各种虚假投资平台等,利用套路,一步步让受害人转入资金。
“骗子也会分析研究受害人的心理,利用种种话术,骗取受害人的信任,一旦受害人打入金额,骗子就会逐步减少联系,最终以拉黑等方式消失。”民警崔勇说。
冒充公司领导类诈骗。该类诈骗,骗子会“偷来”领导的QQ头像,甚至原版复制其QQ动态,把自己伪装成“领导”的同时,将企业财会人员拉入QQ群中。平日工作中,按照领导指示进行转款等,本就是财会人员的职责,但一些财会人员转款时不加核实,恰巧被骗子抓住漏洞,最终实施诈骗。
虚假投资类诈骗,骗子会以打电话等方式广撒网。建立联系后,骗子相继抛出“高收益、高回报”等诱饵,诱使受害人下载虚假平台或App。受害人落入圈套后,骗子会以操作错误、银行卡冻结等由头,让受害人缴纳保证金等,这时千万不能转账。 据了解,2020年全省共破获电信网络诈骗案件32823起,抓获犯罪嫌疑人17139名,为群众避免和挽回经济损失45.3亿元。
2020年,全省共拦截诈骗电话1549.2万次,关停诈骗电话30.2万个；封堵诈骗网址、App10.9万条,关停诈骗微信、QQ账号16.4万个；推送预警信息成功劝阻164.6万人；止付涉案资金120.8亿元,冻结涉案资金41.9亿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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