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5日,在日本东京,人们戴口罩乘坐地铁。
新华/法新
记者 赵世峰
东京26年来首次减少
日本总务省15日公布的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0月1日一年时间内,包括外国人在内,出生人口83.1万,同比减少4万；死亡人口增加6.8万,达到144万；人口自然减少60.9万,连续15年出现出生人口少于死亡人口的情况,少子化、老龄化局面加剧。
少子化和老龄化问题,是日本社会长期以来的痼疾。2019年,日本出现一个尴尬的词汇——“86万冲击”,指该年度的出生人口仅86万。日本厚生劳动省的统计数据显示,1950年日本出生人口超过233万,出生率为28.1‰,到了2019年出生率降到了7‰。
日本第二次婴儿潮(1971年至1974年)出生的人口中,在上世纪90年代成年的人数突破200万大关,1994年达到创纪录的207万,从1995年开始呈减少趋势,截至2022年1月1日,全国年满20岁的成年人同比减少4万,降至120万,创历史新低。
持续的新冠疫情给日本社会带来了强烈的不安感,少子化加剧程度超出预期。日本国立成育医疗研究中心分娩预约出现下滑,该机构相关负责人表示,“前景不明、经济不安等,导致人们生育态度犹豫”。据日媒报道,2020年4月至11月,前往日本某知名医院确认怀孕的初诊患者比2019年同期减少约5%,预产期为2021年1月至2月的孕妇比2020年同期减少20%。报道称,这种下滑现象几乎从未有过,该医院方面认为,“或许是疫情导致人们不愿生育下一代。”
疫情下居家和远程办公日益增多,东京的吸引力有所下降,26年来首次出现人口减少。东京都一直吸引日本各地人口流入,但日本总务省的统计显示,2021年东京都人口净流入只有5433人,不足上一年度的六分之一。
按地区来看,除了冲绳,其他46个都道府县都呈人口减少态势。受疫情和少子、老龄化叠加影响,人口减少幅度最大的是秋田,达1.52%,之后依次是青森1.35%、山形1.23%。埼玉、千叶、东京、神奈川、福冈等5个都县的人口,则从上一年度的增加转为减少。
少子化带来的后果之一,就是年轻人向几个都市圈聚集,地方城镇人口外流加重。在九州岛鹿儿岛县长岛町,有一所创立于1882年的汐见小学,受困于少子化问题,2018年3月31日这所学校被迫关闭,师生转到另一所小学。日本日生基础研究所负责人天野馨南子指出,年轻女性流向大城市,加剧了地方城镇的少子化。
高龄人口占比接近三成
老龄化问题日益突出。根据此次估算数据,作为日本主要劳动力的15至64岁人口为7450.4万,同比减少58.4万,在总人口中占比59.4%,创1950年开始统计以来的最低水平；65岁以上人口有3621.4万,占比增至创新高的28.9%；14岁以下人口有1478.4万,占比减至创新低的11.8%。
人口减少与老龄化给经济社会带来一系列问题,日本选择推迟退休年龄以期缓解困境。2021年4月1日起,修订后的《高年龄者雇佣安定法》在日本全面实施,将原来60岁的退休年龄推迟到了65岁。
修改后的《高年龄者雇佣安定法》一方面要求企业必须承担员工“退休年龄不得低于65岁”的法定义务,另一方面要求企业为65至70岁的高龄劳动者提供就业机会,包括对于70岁以下员工采取继续雇用制度,甚至可以取消退休制度。
目前,日本约八成企业采取了延长雇佣措施。拉链巨头YKK集团取消了65岁的正式员工退休的限定,日本最大家电量贩企业野岛电器则在2020年7月将员工退休年龄延长至80岁,一年一签合同；在员工健康状况、业务能力等允许的情况下,甚至撤销了80岁的雇佣年龄上限。野岛电器的相关负责人表示:“这些资深老员工在与客户打交道方面非常熟练,对于老年顾客来说,被同龄人礼貌对待会感到格外舒心,所以我们把高龄员工作为宝贵资源。”
据日本《产经新闻》报道,在全日本2900多家麦当劳门店中,年龄最大的员工是富山县93岁的薮田义光。他从2019年(90岁)开始在一家24小时麦当劳餐厅值夜班,负责收拾店内卫生等工作,每次夜班时长5个小时。该餐厅负责人对薮田义光赞赏有加,说他工作非常细致,早班接班员工非常感激他把交接工作做得十分平顺。
“薮田义光现象”代表了日本老龄化叠加少子化背景下,越来越多高龄者、超高龄者进入就业市场的现象。与此同时,日本65岁以上独居家庭持续增加,每五个老年人中就有一人为独居。此类家庭占比达到38%,单身老年人比五年前增加13.3%,人数超过67万。
家庭单身化进一步加剧
2020年的人口普查显示,日本单身家庭超过2115万个,比上次调查增加14.8%；三人以上家庭数减少,尤其是五人以上的家庭数减少幅度超过10%。另一方面,日本的未婚率持续上升。日本总务省2021年底公布的2020年人口普查结果显示,15岁以上人群的未婚率为29.5%,其中男性为34.6%,女性为24.8%。
日本人平均初婚年龄约为30岁。根据2020年人口普查结果计算的各都道府县25至34岁单身人口中,男性为438.3万,女性为349.9万。为了适应单身现象增多的现状,日本出现了一人食、一人游、一人卡拉OK……有的商家提供长期干洗服务,每周定期上门取一次衣物；有的面向40岁以上高收入单身群体提供租房服务,可以养宠物,每月安排一次上门清洁服务；有的面向男性单身群体,提供一餐两菜一汤的配送服务。
位于千叶县大多喜町的一家乡村俱乐部,从2020年3月开始提供单人高尔夫练习场,很多高尔夫爱好者从东京都或神奈川县驾车而来。位于埼玉县本庄市的北武藏乡村俱乐部,也从2020年7月开始提供单人高尔夫练习场,价格在5000日元至9000日元(约合250元至450元人民币),每月有上百人预约。东京都品川区的东京浴场,也改变了历史悠久的“大钱汤”传统,开始提供单人单间桑拿浴,90分钟收费1030日元(约合52元人民币)。
《日本经济新闻》将单身人群的消费活动称为“御一人样消费”,即单身贵族消费。在新冠疫情暴发之前,这类消费的市场规模就不断扩大,据矢野经济研究所2020年5月公布的数据,2019年度仅送餐一个领域就达7.9万亿日元,卡拉OK也达470亿日元。另据日本餐饮服务协会2020年8月公布的数据,2019年餐饮业的市场规模为26.439万亿日元,“御一人样消费”占比超三成。
人口减少因新冠而加速
专家预测,全球人口爆炸式增长走向终结,将首次步入下坡路,世界正进入低生育社会,工业革命以来以人口增长为契机的经济持续发展黄金期将成为过去。
美国华盛顿大学曾在2020年7月发布预测,世界人口将在2064年达到97亿的顶峰后转为减少；到2050年,世界195个国家和地区中,151个将难以维持人口规模。联合国也曾估算,到2100年全球人口将增至109亿,目前来看出生率或将超预期下滑。华盛顿大学的预测称,到2100年,日本等23个国家的人口将萎缩至不足目前的一半。
新冠疫情将加剧人口减少。美国人口普查局的报告显示,在12个月的周期内,受疫情影响,美国有一半的州的死亡人数超过出生人数。由于就业和医疗等方面的担忧,2020年美国出生人口降至361万,为41年来最低水平。美国布鲁金斯学会分析称,“如果失业率提高1个百分点,出生率将下降1%”。
在疫情持续的情况下,日本政府为提高结婚率,应对少子化问题,采取了许多创新措施。日本政府从2021年开始向各地方政府推进“人工智能爱”婚配系统,希望帮助更多民众轻松、快速地找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各地政府建立了人工智能配对资料库,有意愿结婚的男女都可以通过这一系统填写个人基本信息,系统会根据每个参与者的信息,筛选出可能适合结婚的对象,并推荐给参与者。
日本2021年正式推行的“结婚新生活支援项目”规定,只要双方结婚当天年龄低于39岁,且家庭年收入低于540万日元(约合27万元人民币),就可以申请60万日元(约合3万元人民币)的新婚生活补助。
在人口减少的背景下,要维持经济增长,推进人工智能和机器人等设备的投资必不可少,同时提高生产效率的措施也不可或缺。按单位劳动时间计算,截至2020年,日本每小时创造的附加值为48.1美元,在七国集团中最低,也低于经合组织(OECD)成员平均54美元的水平。有学者认为,如果日本不提高生产效率,将无法弥补劳动年龄人口减少带来的负面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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