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军
1951年夏末秋初,到沂蒙革命老区走访慰问的中央人民政府北方老根据地访问团华东分团副团长巴金三次驻足济南,在这里多次晤面王统照,留下许多美好印象。
巴金和王统照是老朋友,王统照年长巴金7岁,又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新文学运动中成立最早、影响和贡献最大的著名文学社团文学研究会的发起人之一。1935年底,王统照参加上海文化界抗日救国会。1936年7月,王统照赴上海担任《文学》月刊主编,与鲁迅、茅盾、巴金等21人签名发表《文艺界同仁为团结御侮与言论自由宣言》,和文艺界同仁一道积极参加抗日救亡和争取言论自由的民主运动。七七事变后,王统照的家人避难来到上海,王统照和茅盾、巴金等人冒着生命危险继续在上海从事文学救亡活动,白天参加集会,讲演,调查战况,夜晚挑灯撰写抗日诗文、编杂志,在《烽火》杂志上发表长诗《上海战歌》等。1937年冬天,时局更加危急,他把家搬到法租界吕班路的一所白俄公寓,并改名王恂如,对外自称是职员兼中医。搬到吕班路后,巴金是最早登门的友人,两人见面总有说不完的抗日和文学话题。1938年起,王统照应聘在暨南大学任教。1941年12月8日上午,日本兵冲进上海租界,他坚持为学生上完最后一课,学校就此停办。次年,到开明书店当编辑。1945年夏,全家迁回青岛。巴金视王统照为师为友,对他很尊重。巴金主编的文化生活出版社,先后为王统照出过两本诗集《横吹集》《江南曲》、一本散文集《去来今》和两本小说集《华亭鹤》《银龙集》。
巴金与王统照的交往,从王统照赠送巴金的两首诗中也可略见一斑。1938年3月,为筹建文化生活出版社广州分社,巴金和靳以离沪经香港去广州。朋友们在中法同学会为巴金离沪去港举行饯行聚会,结果王统照酒喝多了,他自己说:“十数年未剧醉呕吐,偶得一次,亦觉快然”(见王统照赠巴金诗)。晚上,巴金和陈西禾二人亲自用汽车把喝多了的王统照护送回家。第二天,王统照醒来,情致未尽,即秉笔赋诗二首,分别录赠巴金、西禾“藉留鸿迹”,这两首诗一首为:“寒宵坐对酒如泉,尚有清狂未尽捐；疏读离骚羞痛饮,偶逢嘉令破愁颜。风尘寇盗犹征战,风雪京华忆少年；聊使肝肠再洗炼,未妨四顾感茫然。”另一首为:“狼藉归来谢友生,十年未复此夕情；咨嗟岁月侵霜鬓,涤荡胸怀入杳冥。若梦飘零伤往事,徒知慷慨愧时英；我侪醉饱终何用,雪夜关山战火明。”(见刘屏《王统照赠巴金诗笺及其他》,2012年11月12日《文艺报》)
这次巴金来到山东的时候,王统照刚从青岛回济南一年多时间,他是1950年3月赴济南任山东省文教厅副厅长、省人民政府委员的。4月,山东省文学艺术工作者第一次代表大会在济南召开,会议选举产生山东省文学艺术联合会,王统照当选省文联第一任主席。作为省文联主席,又是巴金的老朋友,王统照多次主动与巴金见面畅叙。
巴金7月26日中午到达济南,第二天上午王统照就来到位于经三纬七路附近的巴金住处山东省政府交际处(现济南饭店)5号房拜访,两双大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巴金将自己主持的平明出版社刚刚出版的李健吾来山东走访写出的《山东好》一书递给王统照,并欢迎他多提意见。这次拜访除畅叙友情外,王统照还准备安排一次由文联做东的招待,让巴金一行与山东文艺界朋友共话繁荣新中国文艺创作。由于省政府已经确定27日下午召开欢迎北方老根据地访问团华东分团宴会,并且还安排了济南话剧团晚上演出《龙须沟》。两人最后商定,第二天下午省文联负责安排文艺界朋友先游览大明湖,接着吃晚饭,表达对访问团的欢迎。
28日下午四点,王统照让刘知侠、陶钝、臧云远来迎接巴金一行,并一同陪着去游览大明湖。主人热情地介绍着:“大明湖在北魏郦道元《水经注》中被称作‘历水陂’,唐朝时又称莲子湖,北宋文学家曾巩称为‘西湖’‘北湖’,金代文学家元好问在《济南行记》中始称‘大明湖’。”他们一处处看着景点,在汇波楼王统照指点着说:“元代散曲家张养浩在《登汇波楼》诗中赞美这里的景色‘鸟飞云锦千层外,人在丹青万幅中’,大家是否觉得有些道理?”巴金他们频频颔首。游览两个多小时后,一同来到大华饭店吃饭。巴金很是兴奋,喝下了四五杯葡萄酒。
8月20日晚上,巴金他们从沂蒙山区回到济南。由于要总结这次慰问活动,需要整理资料、写总结、召开会议等,一直很忙碌。8月23日上午,王统照与巴金又见面了。这天巴金他们主要参加由省政府秘书长孟东波主持的汇报会。但是在会议的间隙里,王统照还是再次和巴金走在一起,尽量多说一些话,对巴金他们即将离开山东表达惜别之情。王统照对李健吾的那本《山东好》畅所欲言,谈了自己的看法,既肯定优点,也指出作品的一些缺点。巴金说了自己的感觉,那就是这本书“活泼有余,略欠扎实”。
8月24日召开全体人员大会后,巴金一行在下午五点后去济南火车站,王统照亲自到车站送行。他们依依话别,互相表达良好祝愿。六点四十九分,火车徐徐启动,巴金隔着窗玻璃不断向王统照摆手,王统照也不停地挥手和巴金告别。
巴金这次来济南,和王统照一共晤面四次,进一步加深了友情,两人都终生难忘。
本稿件所含文字、图片和音视频资料，版权均属
齐鲁晚报所有，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未经授权不得转载，违者将依法追究责任。
【PDF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