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首次中东行
“爬坡过坎”
2022年07月13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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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者 赵恩霆

  7月13日至16日,美国总统拜登将进行上任以来的首次中东之行。按照白宫新闻秘书让·皮埃尔上月中旬官宣的行程,拜登将先后到访以色列、巴勒斯坦和沙特,并将在沙特出席海湾阿拉伯国家合作委员会(海合会)与伊拉克、约旦、埃及三国首脑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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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拜登原计划6月底首访中东,但上月初被爆计划推迟。而拜登上台至今已有一年半时间,他已经四次访问欧洲国家、一次到访亚洲国家,曾经在美国全球战略中具有重要分量的中东,似乎被边缘化了——至少到目前为止,拜登政府对外用力的主要方向不在中东。
  这与上届美国政府的中东外交政策截然相反。特朗普上台后打破惯例,将中东作为首访目的地,先后到访沙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扭转此前奥巴马政府从中东抽身的策略,定下美国“重返”中东大搞“再平衡”的行动基调。
  特朗普政府的中东政策重塑了地缘政治格局:以遏制伊朗为主轴,单方面退出伊核协议,竭力构建军事联盟——“中东版小北约”;全面加强美国与沙特和以色列的盟友关系,力推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加速和解;在巴以问题这个中东根源性矛盾中,一边倒地力挺以色列,并采取诸如搬迁驻以使馆、承认耶路撒冷地位等激进行动。
  特朗普政府这一套“组合拳”下来,当拜登去年1月入主白宫时,中东局势已较他2017年1月卸任副总统时发生巨大变化——美国与伊朗关系极度紧张,巴以战火重燃,以色列与阿联酋等多个阿拉伯国家实现关系正常化,以色列与沙特关系实质性改善,土耳其的地区影响力大增,整个地区国家间关系被打碎重组,不同板块之间更加泾渭分明。
  显然,中东不是拜登政府外交政策的优先选项——至少现阶段如此,否则也不会姗姗来迟。纵观过去一年半美国在中东外交中的表现,不难发现,拜登政府既部分重拾奥巴马时期的“抽身”之举,也部分继承了特朗普时期的“再平衡”做法。
  奥巴马执政后期,美伊等国达成伊核协议,美以、美沙关系显著降温,在叙利亚、也门等地区问题中尽可能置身事外。特朗普反其道行之,现在的拜登则选择了“折中路线”:重返伊核协议,但履约谈判久拖不决;重新支持巴以问题“两国方案”,但没有推翻前任在具体争议议题上的激进行为;继续支持和推动以色列与更多阿拉伯国家和解;继续推进区域军事联盟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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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此,拜登需要通过这次中东之行来理顺与相关国家间的关系。
  首当其冲就是沙特。相比特朗普时期美国与沙特关系热络,拜登一上台就叫停对沙特的军售,停止支持沙特主导的打击也门胡塞武装的军事行动,公布沙特籍记者卡舒吉遇害案调查报告并直指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明确表示将“重新校准”与沙特的关系。美沙高层交流也从特朗普与穆罕默德,变为拜登与沙特国王萨勒曼。
  拿沙特籍记者卡舒吉遇害案敲打沙特,很符合拜登喜欢搞所谓“人权外交”的作风。2018年10月卡舒吉案发生后,拜登曾批评沙特,甚至在竞选总统时放话要让沙特“付出代价”“成为贱民”。
  美沙关系再度降温的一个典型案例,是俄乌冲突爆发后国际能源价格大涨,为应对油价高企而不断增加的国内通胀压力,拜登曾致电沙特领导人——据称是沙特王储穆罕默德——沟通增产原油以平抑油价,却遭到对方拒接。实际上,在能源供应问题上,由于美国近年来页岩油产能大量释放,美国已从原油消费国变成了出口国,美沙之间则从供需关系变成了竞争关系。
  如今,拜登在美沙关系上来一个180度大转弯,对沙特频频示好。6月初,石油输出国组织(欧佩克)与非欧佩克产油国决定加大提高产量上限的幅度。同时,也门冲突双方将全国停火时间延长两个月。对此,美方都对沙特从中发挥作用表达赞赏,大有为拜登首访营造氛围、缓解尴尬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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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次在巴以问题上“和稀泥”更难了。特朗普时期美国一系列打破惯例的操作之后,拜登接手的巴以关系早已不是四年前的模样,美以关系倒是走出了奥巴马时期的阴霾,但美国与巴勒斯坦的关系几乎完全中断。
  尽管拜登政府重申支持“两国方案”,但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仍然在耶路撒冷,而非此前的特拉维夫,也没有收回美国承认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的表态。更重要的是,拜登仍在推进以色列与包括沙特在内的更多阿拉伯国家和解,而这实质上是建立在特朗普政府撺掇的旨在解决巴以问题的“世纪协议”基础之上的,巴以问题被边缘化已既成事实。
  也就是说,以往中东地缘政治格局中,一个主要基调是以巴以问题为核心,沙特为首的阿拉伯国家与以色列势不两立。现在这个核心问题被如何应对伊朗所取代,而且在俄乌冲突导致国际能源价格高企的背景下,能源供应和价格问题也成为主要议题。
  这种背景下,拜登中东之行尽管有助于修复美国与巴勒斯坦的关系,但巴以问题的天平已经失衡,巴勒斯坦以及其他支持巴方立场的国家彻底看清了美国的真面目,就算美国重新打开介入调解之门,又如何取信于人呢?坦白讲,巴以问题并非拜登此行的当务之急,而且处理这个中东“痼疾”耗时费力,拜登可“耗不起”,他整个四年任期能在这个问题上投入多少资源都得打一个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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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者就是在遏制伊朗这个大前提下,平衡推进重返伊核协议和构建反伊朗的军事联盟。这至少涉及三个议题,即继续与伊朗博弈但需确保相关履约谈判不破裂,持续推动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关系正常化,以及将美国地区战略与中东一些国家在组建“中东版小北约”问题上的契合点转变为现实。
  关于美伊恢复履行伊核协议条款的谈判,早在去年4月初就在奥地利维也纳开始,由欧盟作为中间人,美伊展开间接谈判。但八轮过后谈判陷入停滞,“就差临门一脚”折射美国“三心二意”,既希望限制伊朗核能力,又不想放弃本质上遏制伊朗的目标。近期,相关谈判在卡塔尔重启,但美伊相互喊话的戏码一如从前。
  拜登此番赴中东,势必会与以色列、沙特等地区盟友沟通协调对伊政策,尤其是恢复伊核协议问题。一旦伊核协议得以恢复,制裁伊朗的枷锁松绑,再谈遏制伊朗,就轮到所谓“中东版小北约”了。
  这个“馊主意”在特朗普时期开始酝酿,由于以色列和沙特为首的海湾阿拉伯国家是美国在中东的“左膀右臂”,因而推动以色列与阿拉伯国家和解势在必行。拜登接盘继续在这方面发力,这就需要他改善与沙特领导人的关系,在以色列政坛再陷震荡期之际保持美以关系稳定,在此基础上通过出席海合会与伊拉克、约旦、埃及三国首脑会议,勾勒“中东版小北约”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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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潜在联盟的直接目标是对抗伊朗,更重要的是美国把持中东地缘政治形势走向,挤压和排斥近年来俄罗斯不断增强的中东影响力的工具。
  伴随奥巴马政府从中东“抽身”,美国在中东影响力出现减弱,尽管特朗普政府“重返”中东,但俄罗斯通过介入叙利亚内战迅速扩展地区影响力。与此同时,包括沙特等海湾阿拉伯国家也逐渐意识到,很多时候指望不上美国,外交独立性日益加强,沙特、埃及等国纷纷加强与域外其他大国的关系,在军售、能源等领域与俄罗斯提升合作水平。
  俄乌冲突爆发后,中东国家并未如美国所愿“站队”西方,而是采取中立态度,此前以色列贝内特政府曾参与斡旋俄乌局势,沙特等国更是频繁与俄罗斯就原油产量问题进行沟通。
  俄美在中东影响力的“一进一退”,迫使拜登必须重新审视中东外交,这意味着美国面临着更加复杂多头的外交现实。当前,美国国内通胀高企、经济衰退风险增加,枪击暴力和种族矛盾加剧,11月国会中期选举正逐渐进入关键时刻,拜登首次中东之行难言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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