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彩的隐喻
2023年03月1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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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熙达

  韩江的小说总是着力于从人与人一段关系的表层下,发掘出深层的人性和价值,“隐喻”因此成为她作品中最常用的手法。在短篇小说集《植物妻子》收录的8部小说中,尤其以《童佛》与《植物妻子》最为典型,红、白、黑、绿四种色彩依附于不同意象,频繁出现在作品中,以此隐喻人物的心理及情感;韩江以家庭、婚姻、爱情为切点,在色彩明暗的对比与更替中,将一场遭遇重重困境的女性追寻自我之旅,展现在读者眼前。
  韩江通过对女主人公大量的心理描写,揭露出当下婚姻中普遍存在的问题——两个残缺的个体,把一种可以暂时填补自己的方式误认成爱情,然后随时间推移,在希望不断落空的过程中,耗尽自己全部的能量,得到一个失败的结局。《童佛》中的“她”,把对男人的怜悯当作爱,别人爱这个男人的完美,而她爱上的是这个男人完美中的瑕疵;《植物妻子》中的“她”,把陪伴当作爱,被这段名为“婚姻”的关系套上枷锁,失去了心底最需要的自由。因为发现一束闪耀的白光而驻足,投身后却只感受到猩红的暴力和无尽的索取。
  穿过《童佛》所在“黑黢黢”的洞穴,《植物妻子》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在这里郁闷得活不下去。连鼻涕和痰都是黑的。”从城市黑暗阴郁的环境,到主人公封闭压抑的内心,韩江在《植物妻子》中给读者营造出一种极度低压的氛围,或者比起“营造”,“再现”更为贴切。
  “凝视”一词在“女性主义”中具有重要意义,可以理解为一种男性价值观对女性的侵略,这种“凝视”也成为了贯穿《植物妻子》的核心。在男人的主观视角中,妻子身上的“淤青”在不断扩大。他感受到了妻子身体状况的恶化,可他愤怒地表示:“这女人怎能这样令我孤单?她有什么权利令我孤单呢?”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妻子的奉献,她出于对丈夫的爱和留恋而放弃自由的梦想,而这种牺牲在丈夫的认知中却化为对自己魅力的自豪。
  女性是被“凝视”的,她们在丈夫的身上,寻求着自己幻想中的一种可能,在为丈夫提供情绪价值时才感受到自己的价值,在丈夫的笑容、悲伤、怒火中看见自己存在的意义,却无法换来任何有效的共情,逐渐变绿的妻子动物性不断剥离,越来越具备植物的特性;屡被压抑的自由意志终于在某一不被“凝视”觉察的时刻爆发,她放弃了在现实中被别人救赎的可能,转而投向内心精神上的解脱。
  从原本独立自由的个体,沦为被软禁观赏的物品,最后变成一株动弹不得的植物。但在她来看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原本就被当作一盆装点阳台的绿植;至少现在,她可以截断与外界的联络,获得内在真正的自由。
  韩江笔下的四种色彩隐喻了女性在社会中遭遇的不同困境,但也同时展现出一些可能存在的出口:白色无力,但也纯洁;红色残暴,但也激昂;黑色冷漠,但也包容;绿色放逐,也是解脱。我们不能断言春天到来时她是否会重新发芽,但永远希望她能如自己所说——“冬天我已挺过,春天我满心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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