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璐
年近九十岁高龄的阿婆最近开始迷上了拍短视频,每天抱着手机茶饭不思。
年夜饭的餐桌上,家族群突然弹出来阿婆的短视频链接。一旁的阿婆乐呵呵地说:“我发新作品了,大伙都快去给我点赞。”视频的内容很简单,只是一家人在一起各自忙碌的画面,有妈妈炒菜的背影,有叔叔在沙发上嗑瓜子的画面,还有表弟表妹在一旁打游戏的场景……老人机拍摄出来的粗糙画质感,广场舞般嘈杂的背景音乐,每次都只是家里人寥寥无几的点赞、评论,阿婆却乐此不疲地坚持了半年。
第二天一早,大家正聚在餐桌前吃饺子,阿婆的碗筷却一动不动。她的手机摄像头一会儿对着这个,一会儿对着那个,直到姑姑多次劝导才勉为其难地放下刚刚拍好还未来得及发出的家庭聚会视频。
大年初三,亲戚们都要各回各家了,阿婆的视频风格也从往日的喜庆变得黯淡枯燥。直到年后的一天,沉寂已久的阿婆发了一条极其“无趣”的视频,引起了叔叔的不满。视频里,一碗小米粥、一碟小咸菜,配上文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向来脾气暴躁的叔叔,第一次在群里对阿婆发了脾气:“妈,你成天发这些无聊的内容也就算了,为啥还让我们浪费时间点赞评论?您还真觉得自己那么大岁数能当网红?”群里一时鸦雀无声,无一人说话。直到第二天凌晨,大家还沉浸在睡梦里时,一夜未眠的阿婆在群里敲出了一行字:“我不是想当网红,我只是希望大家不要忘了我的存在,能多和我说几句话。”
还在读大学的表弟想出了一个鬼点子。他将阿婆的故事改编成了剧本,并和同学一起拍摄成了视频短片,视频里扮演阿婆的女同学经过化妆后竟与阿婆有几分相似。一夜间,阿婆的故事被大范围传播,播放量破百万,这一次阿婆真的成了“网红”。
事后,我把那条短视频发给阿婆,问她当了网红有什么感受。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翻了翻评论区,给其中一条评论点了赞。那条评论这样写道:“这让我想起了我的父母。工作在外已经三年未回家过年,今年无论如何一定要常回家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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