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萌
老爸发来视频,说,老屋要拆了。生活过四代人的老屋,要成为历史了。
目光跟着老爸手机的镜头划过老屋每个角落,仿佛回到了三十几年前。
我家院子里有一棵枣树,它穿透了小南屋的屋顶,向阳而生。六七岁开始,我就能爬墙上屋,到南屋顶上摘枣。一篮子一篮子地摘,够不着的地方就使劲晃树枝。我会把又红又大的枣扔到地上,让爷爷奶奶先尝尝。后来我到县城上学,每到枣熟的季节,奶奶都会让爷爷摘一大磷肥袋子的枣,骑着自行车给我和弟弟送到县城里。
我家的炉子生在炕前面。我印象最深的便是趴在烧得热烘烘的炕头上,看奶奶给我熬糖斋。为了把糖熬得黏稠,奶奶会在炉子边上蹲半天。当颗颗饱满的花生米被稠稠的糖浆包裹住,那就是我最开心最幸福的时刻。
我家大门北侧,有一个拴牲口的架子,是我爷爷做营生的重要设备。我爷爷是个兽医。我见多了拴在架子里的病恹恹的马、骡子、驴被爷爷治得生龙活虎。而这个架子之于我们来讲,是村里唯一的健身器械和孩童们的大玩具。我和小伙伴儿们经常爬上爬下,仿佛除了屋顶,坐在架子的最高层就能俯瞰整个胡同。我们还经常玩个倒立,做个引体向上,搞个转体,更会拴上绳子打个悠千。比谁爬得快,比谁荡得高,是我们的常规赛事。
每到年三十儿,我和小伙伴们会商量谁先把新衣裳穿上,会在架子边放烟花。到了正月十五,则一人打个小灯笼,一溜儿的娃娃满村里转。
我姥娘家和我家都是四队,住在隔壁的胡同。我姥娘家后邻是我大姥爷家,路对过南邻是三姥爷家。我爸在视频里说,你三四岁的时候,你大妗子、二妗子她们,就经常在这个胡同里截住跟奶奶赶集的你,逗着你玩。
每次去我姥娘家,我进门就会大声喊姥娘,因为我姥娘家窗户紧挨着大门。那声脆生生的“姥娘”,像穿越时空,在我耳边回荡。不知道在天堂的我姥娘,听没听到……
妈妈,你怎么哭了?孩子突然问我。原来,我已泪流满面。
突然,特别想念老屋里的那些人,我的奶奶,我的姥娘,我的姥爷……即将消失的老屋,带走的是几代人的气息,和几代人的回忆。
为什么我的眼中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再见,我的老屋。
再见,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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