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咸螃
2023年07月2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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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军

  小时候日子过得紧巴,很难见到鱼腥味,一般人家过段时间会到集市上买点小咸螃,让全家人改改口中的淡味,也解解馋。
  那时候,父亲在一个以栽树绿化为职责的单位工作,我们一家人随他住在大山里。我记事的时候,那些山已经改变面貌,大都绿树成荫了。大小山涧常年有水流淌着,树枝有的伸到水面上的,有的还探入水中,好似要抓取浸在清流中的蓝天白云,也要和镜面中它自己的影子握手一般。
  山溪旁有一些小洞,里面住着一种小山螃,伸手就能将它们捉出来,只要小心就不会被钳状的螯夹住。轻轻掀起溪水中大大小小的石块,一阵浑水涌起,有时会看见一只或几只小山螃向远处快速跑去。大多时候横行,偶尔直行时两只前螯合抱,一步一叩首,摇摇摆摆,就像彬彬有礼的样子。伸出手捏住山螃螃盖儿上部边缘,更容易将其抓住。这种螃学名叫螃蜞、磨蜞、蟛蜞,体宽三四厘米,甲壳坚硬,油炸、水煮口感都不是很好,不觉得怎么好吃。
  小咸螃就完全不一样了,味道又咸又香,甲壳相对来说硬度不是很大,口感好多了。农村集市上有一些海货摊子,那时候只有虾皮、虾酱、小咸螃、咸白鳓鱼(白鳞鱼)等,不会有海米、海参等高档海产品。每过一段时间,要改善生活了,家中就会去七八里远的一处农历逢五排十的集市上,买来一包小咸螃打打牙祭,也能将粗糙的煎饼较容易地吞咽下去。有句俗话叫:“要解馋,辣和咸。”小咸螃就是用盐培起来腌制成的,但是齁咸中充满浓郁的香气,所以容易下饭。
  和山螃不一样的是,山螃体圆,小咸螃身体细长一些。我们这儿卖的小咸螃有两种:一种是身体光滑的,腌制成品灰青色,潮湿的放射着水光,干涩的就会布满一些盐霜;另一种叫毛螃的则更加苗条,螯足等处布满一层密实的黑软毛,口感更好。
  母亲最擅长油煎小咸螃,她简单地用水泡洗一下,捞出沥干水分,在和好的面糊中蘸一下,放入油锅将其煎熟。面糊金黄,且油光光的,咬开有一种咸脆感,有的还会有红黄色螃籽儿,真香,真解馋。几十年后的现在回想起来,仍然口中生津,回味不已。母亲那劬劳的身影,也就又浮现在眼前。不知不觉间母亲去世三十多年了,我只能在回忆中回味母亲做的饭菜了。
  小时候,有位同龄伙伴是“齁包儿”,就是患有一种哮喘病。小咸螃又香又咸,吃多了要是缺水容易引起咳嗽。有慢性阻塞性肺病的人,会诱发更强烈的咳喘。大家说他太馋,是被咸螃齁的齁包。有的伙伴还会“齁包儿、齁包儿”不停叫他,让他气得脸色发红去追打,结果咳嗽得更厉害。别说是有病,就真是因吃多了小咸螃齁的,也不应该笑话他。那时候大家都过得差不多,谁又比谁生活得好呢。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日子苦,想来都会有种让人落泪的感觉。
  对于小咸螃,我们这儿还有一种独特吃法。就是先用开水焯一下,稍稍去掉一些盐味,捞出晾一会儿,放到蒜臼子中,再加入新鲜的青、红辣椒,用蒜槌子用力捣。直到辣椒和小咸螃都被捣成碎屑,取出放入盘中,当即就可食用。当然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口味,在捣制过程中加入少许其他食材,同样是一道美味。
  前几天突然又想起小咸螃的滋味,就和妻子到集市上去寻找,结果还真找到了。只是价格奇贵,小毛螃已涨价到七十元左右一斤,远远高于很多著名海产品的价格。我还是毫不犹豫地买了一些,品尝后觉得味道不比从前差多少,引得我多吃了一些饭,有种酣畅淋漓的感觉。
  贯穿在生活中的小咸螃的滋味,让过去的苦涩日月在回忆里丰富了层次,也让现在已经改变模样的生活多了回味和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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