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刚导演的影像美学企划“山水电影”系列之卷二《草木人间》累计票房破亿元,一跃成为文艺片票房黑马。影片由吴磊、蒋勤勤、陈建斌、王佳佳领衔主演,讲述了刚毕业的大学生何目莲在发现母亲吴苔花深陷传销泥潭后,想方设法解救母亲的故事。该片曾获第36届东京国际电影节主竞赛单元最佳影片提名,女主角蒋勤勤也凭借在影片中的出色表演获第17届亚洲电影大奖最佳女主角奖项。
记 者 张向阳
实习生 左家瑞 济南报道
现代版“目连救母”
《草木人间》讲述了丈夫失联十年的吴苔花(蒋勤勤饰)来到杭州采茶谋生,与大学毕业的儿子何目莲(吴磊饰)相依为命,二人平静的生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因与采茶园东家老钱(陈建斌饰)不被支持的感情,她被老钱的母亲从采茶园赶走,又被最亲近的好姐妹金兰骗进了传销组织“蝴蝶国际”。母亲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目莲想尽办法奋力解救,最终传销组织被警方一网打尽,苔花和目莲也在历经人生波折后重获新生。
影片的故事内核为中国传统民间故事目连救母,目连的母亲吝啬贪婪,儿子却善良孝顺,母亲死后被打入地狱,目连为救母亲出家修行,历经千辛万苦最终拯救母亲走出地狱。目连救母的故事旨在劝人向善,劝子行孝。
《草木人间》将这一民间故事做了现代化的改编,原本故事中的地狱变成了蝴蝶国际这一传销组织,苔花深陷传销组织的洗脑话术之中,对金钱的贪念成为内心的罪恶。儿子的名字在影片中改为目莲,他苦口婆心劝诫母亲,为救母亲只能假意成为传销组织的一员,作为警方的卧底,在这个过程中受尽现实与内心的折磨,身心俱疲。最终苔花在经历了精神上的一系列打击后终于醒悟,开启了新的人生。电影的故事发展脉络与民间故事的结构相似,聚焦于传销组织这一人间炼狱让影片有了更深的现实意义。
苔花的人生困境
“我是遭人抛弃的吴苔花,我是没有人喜欢的吴苔花”,正如苔花面对传销组织不断逼问“你是谁”时的回答,她的前半生可以说是默默无闻,卑微到尘土里。丈夫抛弃他们母子失联十年,儿子一心寻找父亲来到杭州,她也为了儿子来到杭州做采茶女,与采茶园的东家老钱情投意合,却因为现实的重重阻隔不能相恋,被老钱母亲从茶园赶走后,丢了工作的苔花在杭州无依无靠,只能信任自己的好姐妹金兰,却被骗入传销组织。在进入蝴蝶国际前,苔花正处于艰难的困境中,她迫切希望能够赚大钱,成为梦寐以求的独立女性,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传销组织准确地抓住了她的这种心理,经过包装的苔花,一改过去土气的造型,烫起大波浪,化起浓妆,谈吐举止与从前大相径庭,似乎成了崭新的自己。苔花以为自己成功走出原来的人生困境,殊不知已经陷入另一重困境中而不自知。
“可以发疯,绝不认命”,这是传销组织反复强调的一句话,这句话也成为苔花之后的人生准则,她坚信“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自己终能如蝴蝶一般振翅飞翔在美好的未来。然而这只是传销组织营造出的假象,处于骗局中的苔花无法看穿真相,明白真相的目莲想劝母亲醒悟却只是徒劳,在他第一次报警后,母亲与他彻底决裂,母子二人在雨夜对峙的戏份将故事推向高潮,蒋勤勤“不疯魔不成活”的表演也成为影片的高光时刻。“我活了半辈子,终于活出了自己的样子”“我就是挣不到一分钱,我高兴我开心”,这些台词充分说明苔花是在自我欺骗,她说服自己活在谎言与假象里,来达成自己心中的人生价值,活成自己想象中的独立女性。
影片中有许多别出心裁的情节设计,带有深层的象征意义。首先是片中人物的名字,苔花、目莲、金兰等,都是草木的名称,这也与片名《草木人间》相呼应。两位主创在最近的路演中谈到了以草木喻人的含义,“我们每个人就像草木一样,在自然中风吹雨打、历练,经过很多春夏秋冬,四季更替,枯萎也好,最后都会生长,都会有希望。”电影中还有一些意味深长的情节,如苔花两次在后背上发现茶虫,第一次是在和老金约会后,在茶园的宿舍里；第二次是她以为即将实现发财梦时,茶虫是无法化蝶的虫子,也就意味着苔花的梦想终究成为泡影。影片结尾处出现的老虎形象,带有一种超现实主义的色彩,凶猛的老虎实际上是苔花心中欲念的外化,出于本能的母爱,苔花用嘶吼战胜了老虎,也代表着她战胜了自己的贪念。
文艺风与强叙事
作为国内首部反传销题材的电影,《草木人间》的现实价值或许比它的艺术价值更为深刻。电影中有两条与传销组织有关的线索,一条是目莲大学毕业后入职保健品公司,结果发现公司专门针对老年人设计骗局；另一条是苔花进入打着卖足贴旗号、实则是传销组织的“蝴蝶国际”,深陷其中不能自拔。两条线索贯穿影片,对于不同年龄段的人群都有警示意义。同时电影通过沉浸式的情节与画面,向观众展示被传销组织洗脑的状态、传销组织内部的洗脑话术等,误入传销组织的悲剧背后,反映的是吴苔花等人的自我价值缺失感。
从观众观影的反馈来看,一部分观众表示电影雅俗共赏,达到了心理预期,也有部分观众表示电影的割裂感过于严重,开头结尾如山水画般的静谧景色与中间癫狂浓烈的叙事风格不太统一,文艺片与商业片的混搭风使整部影片的节奏显得混乱,在观感上给观众不好的体验。《草木人间》在前期宣传时着重强调反传销的话题,商业化的营销宣传迅速吸引观众胃口,而当观众抱着看“爽片”的期望走进电影院后,却发现并不如预期,难免会有所失望。
文艺风的山水叙事是导演顾晓刚的强项,但在商业元素与个人特色文艺风格的融合上,在文艺风与强叙事的结合上,或许还需要找到合适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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