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云霞(壹点号:王云霞)
不登光岳楼,不算真正到过聊城。
聊城古称东昌府,古城区布局方正,方圆一平方公里,光岳楼就位于古城的正中心,是聊城的标志性建筑。古城外围,是环绕一周的东昌湖,《水浒传》《聊斋志异》《金瓶梅》《老残游记》中都有关于东昌府、东昌湖的描述。
光岳楼建于明代,至今已有650年历史,由墩台和主楼两部分组成。墩台用砖石砌成,呈正四棱形,墩台下有十字过街通道,通向四个方向,每个方向各有一拱形门,东门为“太平”,西门为“兴礼”,南门为“文明”,北门为“定武”,从中可以看出明朝的治国理念。主楼有四层,每层都有飞檐斗拱,向上逐层收缩,最上面一层为歇山十字顶。
光岳楼全楼采用榫卯结构,没用一个钉子,彰显了劳动人民的智慧,也得益于木匠祖师爷鲁班的真传。一楼神龛内,供奉着鲁班的塑像。
聊城人杰地灵,自古以来人才辈出。康熙皇帝老师的老师傅以渐,傅以渐的七世孙、五四运动领袖傅斯年,国画大师李苦禅,抗日爱国将领张自忠,国学泰斗季羡林,还有领导干部楷模孔繁森都是聊城人。
随着参观的人流,我登上了光岳楼。中国古建筑的每一个细节,都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和美好的寓意。比如上楼通道的五十六级台阶,抬头可见的横匾上书写的“共登青云梯”,都有着美好的寓意。
一楼门楣上方,有一块白底黑字的匾额,写着“泰岱东来做翠屏”。作者是清代诗人施闰章,官职为山东学政,相当于现在的山东省教育厅厅长。施闰章不是很有名,但历史上他断了一桩非常有名的案子——胭脂案,这故事就发生在聊城,后来被他的弟子蒲松龄写进了《聊斋》,是《聊斋》里为数不多的现实主义题材故事,所以东昌湖还有一个名字,叫胭脂湖。
成群的铁燕,叽喳着在头顶盘旋。据说,铁燕是光岳楼特有的鸟类。我去过岳阳楼和滕王阁,像这种鸟雀成群绕飞的景象,还是第一次见。
二楼东檐下,有一块写着“太平楼阁”的匾额。看落款,是清康熙六十年聊城状元邓钟岳题写的。关于邓钟岳,民间有一个传说。当年邓钟岳进京赶考,康熙皇帝看了他的试卷后,给了八个字的评价:文章平平,字甲天下。邓钟岳因此成为历史上唯一一个因字写得好而成为状元的人。放在今天,应该能成为大书法家。
光岳楼整座楼阁,由数十根金柱撑起。每根金柱,长达十多米,由整根木头构成。从一楼一直通向三楼,三楼是过渡层,可以看到敦实的内檐斗拱。三四楼中间,有个空井。建楼时用来采光、升拉木料,作战时用来通风报信。顶部是绚丽多彩的藻井。中国古建筑以木结构为主,怕火,因此雕刻荷花、莲实代表水,以水克火。
光岳楼是军事楼阁,除去三楼,每层有四个对窗,一旦发现敌情,守卫通过空井和对窗观察敌情,传达命令。楼梯越往上越窄,每个楼梯口都设有挡板,用于军事防御。当初建造光岳楼的目的,就是为了军事瞭望和报时报警。
公元1293年,京杭大运河全线贯通,运河成了南北交流的重要通道。运河沿线城市日益繁华,聊城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称东昌路。元朝末年,大将徐达、常遇春从现在的南京挥师北上,征讨元大都,沿京杭大运河一路北进。“公元1368年2月,常遇春克东昌,山东平。”明朝初年,东昌路改为东昌府。镇守将领陈镛看到东昌地势平坦,防御先天不足,就把宋代的土城墙改建为砖城,又利用修城剩下的木料砖石,建造了这座高大雄伟的楼阁。当初叫余木楼,也叫鼓楼。它离泰山一百多公里,登上楼阁往东看,可以看见泰山的余脉,借五岳独尊泰山的神光,得名光岳楼。
京杭大运河在光岳楼东面缓缓流过,给聊城带来四百多年的繁盛。明清时期,聊城是京杭大运河沿岸的九大商埠之一,漕运咽喉。来往客商不断,各地商人在这里建立了会馆。当时有八大会馆之说。至今保存完好的山陕会馆,附近有个崇武驿大码头,是康熙、乾隆皇帝南巡驻跸聊城时登岸的官用码头。康熙曾四次登临光岳楼,题写了“神光钟暎”匾额；乾隆六次登上光岳楼,留下了十多首诗。
光岳楼二层,保存着乾隆的行宫。行宫两侧的红柱子上,写着丰子恺先生的藏头联:“光前垂后,劳动人民智慧无极；岳峻楼高,强大祖国文物永昌”,巧妙地将光岳楼的名字隐喻其中。行宫北墙上有一幅《南巡盛典·名胜图》,是乾隆皇帝第四次南巡时,让随行画师绘制的东昌府段美景,从中可以看出当年光岳楼周围和运河沿岸的大致景色。
站在四楼对窗前,放眼望去,成片的仿古建筑,近处的海源阁,远处的宋代铁塔,连同造型别致的清真西寺和清澈的东昌湖水,尽收眼底。光岳楼自建成之日起,历经朝代更迭,战火纷飞,屹立六百多年不倒。除了外观整修,内部结构从没有改变过,这不得不说是中国建筑史上的奇迹。
一座古建筑,就是一部编年史。它的每一根木头,都记载着历史的往事。一座古建筑,就是一部教科书,它的每一块砖石,都钩沉起对历史的记忆。
(本文作者为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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