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海英
初秋的傍晚,小雨初歇。走在下班的路上,猛一抬头,发现墙头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架色彩斑斓的扁豆花。
这样的天气,无数的花在摇曳的秋风中,纷纷收起了往日的缤纷,独有这墙头上的扁豆花,此时还在黄昏的秋雨中,刹那芬芳。
这架扁豆,是栽在主人院内墙边的。我循墙头望去,依稀可见院内有许多根篱笆做的架子。青青的扁豆藤与篱笆架子,勾勾搭搭,缠缠绕绕,就这样,扁豆轻易就爬上了两米多高的架子,成了挂在墙头上的风景。
看见这墙头上的扁豆花,我不禁想到了母亲的扁豆。
我儿时,扁豆是极寻常的农家蔬菜。母亲喜欢种菜,尤其是爱种扁豆。春天里,母亲常常在院子里随意丢几粒种子,待种子发芽、出苗,母亲就会找来篱笆做架子,一不留神,扁豆藤就会缠上架子,并顺着墙头向上爬。远远望去,扁豆就像是一片飘在墙头上的绿云。直到有一天,从那婆娑摇曳的藤叶间,开出红白紫的小花,灿烂一片,看上去,又像是一件缀满碎花的长裙子。
扁豆不同丝瓜、茄子,常常是花一波儿接一波儿地开,扁豆荚一茬儿接一茬儿地结,因此量很大。在我儿时的记忆里,母亲爱种扁豆,自然也爱做各种各样的扁豆菜肴。
母亲做得最多的,当是酱焖扁豆荚。不等架子上的扁豆结老,母亲就会采摘下来,再从扁豆荚的两端,撕去豆筋,把它洗净。锅中油沸,把洗净的扁豆倒进油锅,只听一阵“噼里啪啦”乱响,母亲赶快搅动铲子一阵翻炒后,母亲舀上一勺提前备好的晒酱,就可以盖上锅盖,改文火慢慢焖了。待满屋飘香,扁豆炖到酥软,吃上一口,早已分不清是豆香还是酱香。在那个饥饿年代,只感觉味道隽永,回味悠长。
扁豆很吃油,用扁豆做菜,最费的就是油。在那个生活困难的年代,母亲做得最奢侈的菜,就是五花肉焖扁豆。这个菜,只有在重要节日母亲才会做。记忆中,母亲更多的是把扁豆成篮子地摘回家后,洗净,放在锅里清蒸。等扁豆快熟时,捞出,放在太阳下暴晒,这样就做成了扁豆干。等到年底家里杀了过年猪,有了五花肉,我们就能吃上母亲做的扁豆干五花肉了。这道菜不仅扁豆干让人口舌生津,而且五花肉也浸润了扁豆的味道,尝一口,让人欲罢不能。
这些年,因为血压血脂升高,对五花肉的欲望也有所控制,但爱吃扁豆的习惯一直未改。母亲知道我有“三高”后,每年总要提前备好很多香肠。上个假日,我回到老家,又吃到了母亲做的扁豆,不过不是五花肉焖扁豆,而是香肠炒扁豆。
那天室外正下着小雨,我坐在老家的堂屋里,一边品味着扁豆和香肠的清香,一边欣赏着老家院子里的扁豆花。心头忽然浮现出一句诗:“最怜秋满疏篱外,带雨斜开扁豆花。”母亲早已年迈,但仍年年种扁豆,只因我爱吃这道菜。母亲的爱,也像那院内满架墙头盛开的扁豆花,年复一年,永远那么灿烂。
(本文作者现供职于安徽省天长市某卫生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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