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振林
那时我还在读中学,每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再赶往学校。
学校离家十多里路,我每周都是走着回来。快要接近村子了,我能远远地看到母亲的身影。
母亲的个子不高,她总是穿着藏青色或灰黑色的衣服。她似乎能更远地看到我,因为我看得到她慢慢挥动的胳臂。那是在向我示意,欢迎着我回来。见了她,我的脚步也就加快了一些,十多里路徒步的疲劳顿时荡然无存。走近了,母亲会迎上来,接过我的书包,背在她并不宽大的肩膀上。她的身边,是家中的黑狗。见到我,便欢快地摇着尾巴,蹿上蹿下。我们仨,黑狗在前,我在中间,母亲在后头,慢慢地走回家。厨房的餐桌上,已经摆好我喜欢吃的几个菜了。
这个镜头,像电影一样,一直在我心头播放着。
七年以后,我参加工作,忽然想起,其实我每次回家,都能在村口看到等我的母亲。有时为着赶做作业,我回家会迟一点,能看到她站在村口等我。有两次在路上和伙伴玩,天快黑时才回家,她也仍站在村口等我。有一个星期三的下午,学校因为运动会放假,我突然回到家,居然,她也在村口等我。
为什么每次回家,都能看到母亲在村口等我呢?难道母亲知道我每次回家的具体时间吗?一次村口小卖部的老板生哥告诉了我答案:你的母亲啊,只要是不下地的日子,其实每天都在傍晚的时候到村口站一会儿,看看你是不是在这一天回家。
后来我出差到一座城,因为雷雨天气飞机晚点,一个多年的朋友等候近三个小时终于在机场接到了我。我向他说着感谢的话语,他轻轻地说了一句:“为着一个人,等候一次算不了什么的。难的是,为着这个人,天天等候着。”
我终于懂了。其实很简单啊,那个在意你的人,会随时等你、天天等你,就像母亲。
(本文作者系中国作家协会会员、冰心儿童图书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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