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勇
有一年,我坐了一个多小时的汽车,从幽深寂寞的山地,到繁华喧闹的城市去应聘。那是一所刚刚创建的私立学校,我记忆深刻的是,我穿着—条新买的有点肥大的裤子,总觉得有点别扭。但一切都有点新奇,课也上得出奇得轻松。
结果我落选了。但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爱拼才会赢。于是,经过充分的准备,又一年,我参加了城区中学应聘考试。幸运的是,这一次我被录取了。
有一年,我工作很累,整天扑在教学上,晚上忙到深夜,早上要早起,感觉自己就像—口井,慢慢地被抽空。那个漫长的雨季里,父亲病了。开始谁也没注意,他只是偶尔轻轻咳几声,吃点药就不咳了。不想那年天气奇寒,霪雨绵绵,父亲的咳嗽声渐多渐重,仅仅吃药已经控制不住了,我就劝父亲住院。父亲说,他一生只住了一次院,那次是因为战争。现在这点小病,还要住院?父亲目光灼灼,神态坚定,但我不敢大意,好说歹说,父亲才松口:先看门诊,听医生的。
医生说,老人咳嗽不是小问题,住院吧。父亲就住进了病房,我上完课就把作业带到病房,一边批改作业一边服侍父亲。父亲渐渐好了起来,不咳了。看着他脸上开心的笑容,我疲惫的身子也充满了活力。但医生告诉我,父亲的心脏出了问题,不知他能不能挺过去。我的心咯噔—下,疼得厉害。
那一年,我陪父亲在医院呆了半个月,每天都期盼着他能早日康复出院,但每天都是失望。而第十六个清晨,便是无限的绝望。父亲悄悄地离开了人世。我握着父亲的手,体会到彻骨的疼痛。从此,再也没有人默默而持久地凝望我、鞭策我,甚至责骂我了。
也是在失去后,我才更加珍惜拥有的美好,更加坚定地守护并浇灌生命之花。有一年,我们一家去苏州游玩。去苏州其实是圆我和爱人渴望已久的梦想。在我们心中,江南是温暖的拥抱,是温柔的凝眸,是草长莺飞中的花开。我们在锦溪坐着古橹船,咿呀声中溪水润湿了我们疲惫的心。四面天光水色,空灵澄澈。船娘吴语温软,歌声质朴。远处荷叶田田,红莲亭亭。我把目光迎向岸边静默的民居,绵延的廊棚,心中就升腾起历史的烟尘,生命的赞歌。在水上,在船中,我感激生活的磨难,多少次的揪心难舍,就是让我在今天放下一切,与家人同舟共济。在纯净的风光中,我们流连忘返,一连几天穿行在周庄的街道上,寒山寺的风雨中,以及苏州园林的古色古香里,心空异常澄澈。那些日子里的美好记忆温暖了此后的时光。
一年又一年,悄悄来去,步履匆匆,不可挽留。岁岁年年的日子像飞逝的蓬草,轻盈而又充满念想。不经意间,一生的许多时光就让飞蓬带走,但总有一些记忆,在我们偶尔停下脚步时,便重又飘回,留下生命的气息与力量。
人生就是在这样的循环中,留下一路芳香,一缕温馨。新的一年,我们又将迈步前行,在时光的轮转中,满怀希望,满心喜悦。 (本文作者系池州市第十六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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