酥锅的美味与回味
2025年01月08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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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鹍

  酥锅绝对是冬季里的一道美味。这美味,我单位的食堂就有。食堂的酥锅太受欢迎,一开门就被抢光。我去得太晚,只能瞧着空盘子解馋。我对食堂的师傅说:“能不能多做点?”师傅说:“不行,每天就做一锅。”真够霸气的。
  不过,师傅说的有道理。酥锅这东西呢,做起来确实挺麻烦,海带、白菜、藕、猪蹄、豆腐干、花生……各式各样,少放一样东西,都出不来那个味道。当然,每样放多了也不行,因为锅的容量有限。
  吃不上食堂的酥锅,我就自己动手做。凭着小时候看父亲做酥锅的记忆,凭感觉备料、下锅,似乎一切尽在掌握之中。酥锅的灵魂在调料,可具体放多少就不好把握了,只好酱油、醋约摸着倒、盐适量、糖少许。在全凭感觉的时候,一点感觉都没有。
  酥锅总算尝试着做好了,我尝了尝,有些滋味,但总觉少了点啥。整体可以打80分,剩下的20分差距也说不清到底差在哪里。
  周末回老家,带了一盒我自己做的酥锅给妈妈尝了尝。妈妈说:“味道还行,不如你爸爸做得好吃。”
  父亲离开我们已六年半了。本来父亲的形象已渐行渐远,酥锅的美味一下子又把父亲拉到眼皮底下。
  腊月二十七,春节前村里的最后一个年集,做酥锅的时候到了。一大早,父亲从集市上买来海带、藕、五花肉、白条鸡、猪蹄等,白菜、萝卜乃冬日农家的常备菜,豆腐干则是自家刚刚炸出来的。
  剁肉、洗藕、剥白菜、泡发海带……父亲从日头正高一直忙到太阳西斜。落日的余晖徘徊在小院里,麻雀站在光溜溜的树枝上斗嘴斗舌。
  父亲拿出蒸馒头的大锅,先铺上一层白菜,上面依次放上海带、两个猪蹄、一只整鸡、三块五花肉,随后放藕巴、萝卜、花生米还有豆腐干,最上面再铺一层白菜。父亲边放边说:“做酥锅不用好东西,有什么放什么。”
  食材是一方面,技术含量最高的当数搭配调料。酱油、醋、料酒、糖、盐、葱、姜、花椒、八角、桂皮……放多少都在父亲脑子里装着。等所有调料放进去,父亲一般还会多加两勺醋,不忘说一句,“醋放少了,酥锅不烂。”似乎多加的那两勺醋,才是决定美味与否的金钥匙。
  做酥锅讲究大火煮、小火焖。手臂粗、胳膊长的三四根木柴,一半露在灶膛外,一半燃烧在灶膛里,火焰烈烈。父亲喊我过去拉风箱。我不是拉快了,就是拉慢了,很少随他的意。
  灶膛里的木柴燃烧殆尽时,院子里四处弥漫着酥锅的香味,那是混合着肉味与菜味、鲜香与清香的特殊味道。大花狗伸长了鼻子四处搜寻,不待靠近厨房半步,就被父亲“去”一声,吓得掉头就跑。可不多会,大花狗又循着香味探寻而来。
  天已微黑,七八颗星星揉着蒙眬的睡眼。母亲在堂屋的火炉上做好了晚饭。我试探着问:“酥锅能不能吃了?”父亲没好气地说,“不行。”
  饭后,父亲又往灶膛里续了几把碎柴,保持余温。睡之前还要续上几把柴,这样整整焖上一夜。
  第二天,朝阳吻着东墙,麻雀还在窝里生闷气的时候,父亲早早起床。他把冒着些许热气的酥锅端到堂屋里。猪肉香、海带香、白菜香、米醋香……诸多香气交织、直窜鼻腔。那香味就是最好的闹钟,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从被窝里拽到餐桌旁。
  温热的海带切成丝,萝卜、白菜、豆腐干切成块,倒几滴香油,最后撒上一点绿油油的香菜末,直接征服每一处味蕾。猪蹄和五花肉,父亲会让我少吃一点解解馋。多了是不行的,得留着春节后招待亲戚用。
  亲戚们没一个不说父亲做的酥锅好吃,仿佛其他菜都是陪衬。这时,酥锅盛一盘是不够吃的,还要再盛一盘上桌。简单爽口的酥锅让亲朋好友品咂出了美好滋味。
  如今,父亲做的酥锅美味永远封存在回味里。这个味道我是如何也做不出来的,那只能在父亲的手里,只能在我小的时候。嗅着记忆的味道回到从前,当时只道是寻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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