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永广
“有钱没钱,洗澡过年。”这是小时候母亲常挂在嘴边的话。通常到了腊月二十几,母亲就会对父亲吆喝:“再过几天就过年了,今晚赶紧用大锅烧水,给娃们洗个澡!”
那时农村老家都是柴火灶,父亲朝大铁锅里加满水,再把灶膛里的柴火烧得老旺。不一会,水便被烧得滚开,整个厨房一下子变得暖和起来。母亲也早已摆好木桶,支起塑料浴帐,等父亲将热水倒进木桶,整个浴帐也迅速被腾起的热气撑起,这个时候,我迅速脱衣服躺入木桶。沐浴在热水里,久不洗澡的我,歪提有多惬意啦。
在家用浴帐洗澡,虽然省钱,但比较费事,特别是稍不注意,身体一碰上浴帐,那种透心凉的感觉,很不是滋味。后来生活条件好了,再到年底,父亲就会带我去县城一家国营澡堂洗澡。
那家澡堂紧靠县城百货大楼。快过年了,大家都想去澡堂洗澡,因而一进腊月,澡堂门口总是少不了长长的队伍。印象中,为了能洗个年澡,父亲和我都要起个大早。但无论我们起得多么早,等我们赶到澡堂时,门口早已排起了长队。站在冷冷的寒风中,一步一步往前挪,好不容易挤进门帘子里,整个人顿时像钻进棚子一样暖和。
等我们挤进澡堂里间,小木床上已躺满了已经洗过澡,却仍不肯穿衣离开的浴客。跑澡堂的通常是一个老头,只要见有人从澡池子里出来,他立马递上热气腾腾的毛巾,一边帮忙揩去身上的水珠,一边催促说:“赶快穿衣服,这儿没地方再躺了!”可那些浴客只把老头的话当耳旁风,依然往小木床上挤,懒洋洋地躺着,这让澡堂外边等着进来洗澡的人急不可耐。
终于轮到我们啦!脱衣服进入浴池,只见池内人满为患,连浴池的边沿也坐满了已经泡好澡,正在等待擦背的人。在那个年代,能进县城澡堂洗澡,已是一种享受,花钱擦背更是一种奢侈。父亲定是舍不得花那钱的,等我在池子里泡得差不多了,父亲便将我按倒在池边的台子上,使出浑身力气,把我从上到下擦个干净,全身好像脱了一层皮,顿觉神清气爽。
澡堂虽说是个公共场所,但嘈杂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清静不得。澡堂又是一个社会的缩影,在大堂里,在浴池边,在小木床上,家事国事天下事,调侃说笑、插科打诨,大家似乎总有说不完的话题。
洗年澡,儿时的这种记忆,转眼已成回忆。国营澡堂也早已退出历史舞台。如今,生活条件好了,但干干净净过大年,仍然是人们辞旧迎新的方式。
(本文作者系安徽省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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