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枫 李萍

    大姐爱抽烟，闲暇时，喜欢点上一支香烟，女人抽烟为多数世人所不认可，在相对保守闭塞的农村这更是不合世俗的举动，家人们也一致强烈反对大姐抽烟。但她总是改不了放不下。我纯朴的大姐咋抽上了烟呢？

    大姐抽烟的习惯缘于一场家庭变故。

    十年前大姐家中盖房子，这在农村是大事，亲朋好友能帮忙的都来帮一把。她小姑女婿上门帮忙，完工那天，大姐忙忙地备了一桌好酒好菜酬谢帮工的亲朋乡邻。小姑女婿平日好酒，那日更甚，一杯接一杯豪饮，众人力劝无果，大姐夫他们强拉着把醉成一摊泥的小姑女婿送回家，又嘱咐他亲妹子好生照看。谁知大姐夫的妹子嫌自己的丈夫贪杯现眼，抹了自己在娘家人的面子，放任他像猪一样窝趴在沙发上，“咕噜、咕噜”，大姐的小姑女婿一口老痰卡住嗓子，白眼直翻，等到家人发现情况不妙时，人已经一命归西。

    大姐听到这个消息，像被响雷炸了头顶，当即倒地，人事不省。大姐夫叫来村医连掐人中带揉后背，总算缓过来。醒过来的大姐，不言不语、不饮不食、不眠不休，傻了一般，只是一味的双泪长流，整整七日未下床，所有亲朋乡邻好言劝慰皆无结果。大姐夫着了慌：一双儿女尚幼，老父垂暮，妹夫刚亡，妻子再出个差错可是天塌下来的事呀！大姐夫束手无策，在院子里急得转圈圈，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大姐夫突发奇想，点上一根香烟，抽了两口，递给气息奄奄的大姐，大姐躺在那儿，无知无觉地抽了几口，狠咳了几声，奇迹出现了———大姐坐起来说：给我端饭来！

    这香烟竟真的像传说中的“还魂草”，为大姐“还了魂”，从此大姐和香烟“结下了不解之缘”。

    大姐身体康复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小姑一家一大俩小三口人接到自己家养起来，大姐觉得这是自家的责任才导致小姑一家的残缺，于是开始了漫长的心债偿还路。大姐家本来小康的四口之家陡然添了三张嘴，两家共四个孩子要上学、要吃饭，这生计是很磨人的。大姐夫在外地上班，收入了了，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大姐为钱所奴役的日子也开始了，她收购花生米、经营小型花生炼油厂、种植蓝莓、搞肉兔养殖，卖馒头蒸包子……忙得“小辫朝天”。

    大姐在为生计奔忙的日子里，唯一的休闲便是找个小马扎坐下来，掏出兜里的香烟，静静地抽上一阵，那凝神放松的神态仿佛让她物我两忘；然后又回到现实，挽起袖子继续忙活起来。

    今年春节的时候，回老家见到了久违的大姐。四十出头的大姐已是华发早生，俊俏的脸庞早早失却了光华刻满皱纹，漂亮有神的大眼睛已经被生计磨没了光彩，只有她那倔强的嘴唇还是习惯性地紧紧抿着，将善良深深地埋在心底。从大姐嘴里得知，她小姑子的女儿年前已经体体面面、风风光光地嫁到邻村，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小姑子的儿子也已经定亲了，新房子盖得敞敞亮亮的，四大间，单等年后女方同意就结婚……大姐呵呵笑着，和我絮絮地说着。

    “大姐，你傻啊，这些年，你累不累！”我“质问”着她。

    大姐不接我的话，点上一根我带给她的香烟，悠悠地抽上一口，眯起眼，顾左右而言他，“这好烟抽起来感觉就是好，不麻口，心里舒坦着呢……”

    看着香烟在大姐的指间明明灭灭地跳跃，大姐心满意足的样子，我心里五味杂陈：为大姐无尽的苦累，为大姐深沉的良善。我想，我不会再反对大姐抽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