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张告诉邓亚军,因为小禾父母之前并没有办结婚手续,母亲离家出走,父亲犯事入狱后,孩子就一直没有上户口,“这几年都靠小禾的伯父伯母在照顾他,眼看着孩子快到上学的年纪了,没户口的话上学就会成问题,所以小禾伯父找到我们求助,希望能帮助孩子解决户口问题,而按北京市户籍管理规定,像这种情况的非婚生孩子上户口,必须经过亲子鉴定这个程序。”
下午两点左右,伯父带着小禾从很远的地方赶到了公安局。伯父是个非常憨厚老实的庄稼汉,话也不多,才30多岁的年纪脸上就已经有了很多皱纹。小禾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伯父身边,长着一双大眼睛,5岁的孩子穿着一身很不起眼的衣服,短短的头发,很干净的手里拿着一袋膨化食品,开了封,还没吃完。
“孩子平常上幼儿园,我中午去接的时候他还没吃饭,我就买了这个让他垫垫。”伯父有点不好意思。
这话让所有在场的人都听了心里一酸。一位女民警连忙从抽屉里拿了个苹果,还剥了个鸡蛋喂小禾,“孩子,吃吧,别饿着!”小禾先是看了看伯父,然后才接了过去,还小声地向女民警说了声谢谢阿姨。
从始至终,小禾都很安静,边吃东西边打量周围人的表情,完全没有其他5岁男孩儿无法无天调皮捣蛋的感觉。
借着小禾吃东西,邓亚军跟他伯父闲聊,才知道伯父自己的两个孩子并没上幼儿园,都是从小在家里“散养”,但是伯父和伯母却一致同意把小禾送去幼儿园,虽然那只是个村办的幼儿园,条件也很一般,但在小禾伯父看来,却是必须做的,“我想着我弟出狱还有几年,孩子跟着我们,不能给耽误了,那样我没法交代。”
交鉴定费的时候,小禾伯父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鼓鼓的大手帕,里面除了不多的几张大票,其余的就是皱巴巴的五块、十块钱钞票,数了半天才凑足两份样本的鉴定费1200元钱。
很多孩子在取血痕样本的时候都会害怕甚至哭叫,小禾却很老实,没哭也没闹。邓亚军试着逗他说话,终于看到小禾偷偷咧嘴笑了一下,这一笑就打破了他脸上原本不属于这个年纪的老成和木讷,变得活泼灵动起来。
取完样后,小禾伯父似乎心里放下了一个大石头,一个劲儿地对民警和邓亚军他们表示感谢。小张乐呵呵地对他说:“没事没事,等一个星期结果就能出来了,然后就可以申报户口,放心吧,肯定耽误不了孩子读书。”
送走了小禾和大伯,小张带着邓亚军和她的同事前往小禾父亲服刑的监狱。
路上说起这个孩子,小张还有几分感慨,“这个年纪的孩子,看着小,其实已经开始明白事儿了。听他伯父说,因为孩子父亲在坐牢的原因,村里的小孩都不怎么跟小禾玩。
“有次幼儿园的孩子拿他父亲坐牢这事来嘲笑他,还说他是野孩子,结果把小禾说急了,跟几个孩子打起架来。他个子小,那边又是几个孩子,小禾根本打不过,挨了一顿打,可他也不管,一边哭一边继续打,幼儿园老师都拉不住,最后还是把小禾伯父给叫来才停手的。
“他伯父虽然文化不高,但对小禾真是没的说,我们去村里核实情况的时候,村里人都说他伯父对小禾比亲生的孩子还好,但是再好也不如有爹妈照顾的孩子幸福呀!”
邓亚军想着小禾瘦小的身子和胆怯的眼神,心里被一股酸酸的东西堵着,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小禾父亲服刑的监狱就在北京郊区,戒备森严。尽管周围都是葱茏的绿树,但是监狱依然会让人感到一丝紧张。相比起自由世界的随意和散漫,这里完全是另外一番光景。
到了监狱,见到了小禾的父亲。他个子不高,眉目和小禾伯父很像,可能是因为身处监狱的缘故,人显得很沉默,问一句说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