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会议期间受到搜查冲击的情况,周佛海在自己的回忆录中有过这样的记载:“到了第六晚,为上海法租界包探侦知,正在开会讨论的时候,忽来了一形迹可疑之人,闯入屋内,一望而去,我们知道不妙,随即散会。
当晚十二时,我们又在陈独秀家开会,决定第二天赴嘉兴南湖开会。”大致相同的记载出现在中共后来给共产国际的报告中:“代表大会第六次会议,是在深夜里一个同志家召开的。会议刚开始,有一个侦探闯到了屋里,他道歉说走错了,可是终究不允许我们再继续开会了。这个侦探的到来,并没有给党带来损失,尽管在他来过以后,很快地警察就突然进行了搜查。在这以后,我们提高了警惕,为了使代表大会继续开会,只好到附近的一个不大的小城市去。”
回头说留在李公馆的李汉俊、陈公博两人,经过刚才一番折腾,刚刚松了一口气,陈公博才坐下呷了几口清茶,忽地又闻楼梯响,陡地一惊,以为是巡警和密探杀“回马枪”。抬头一看,只见从楼梯上来一个人———包惠僧。然而,会议还没有结束,各项预定的议程没有完成,会场已经暴露了。下一步怎么办呢?在李公馆继续召开会议肯定是不行了,必须马上找到一个安全的新会址。到哪里能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呢?代表们为了这个问题,真是绞尽脑汁。这个地方既要保证安全,又不能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而且离这里还要近一些,可以用一整天时间来结束会议。大家首先想到了杭州,因为不少代表都到过杭州。
有代表建议到杭州西湖租一条游船,边游湖边开会,可以避免惹人注意,而且乘坐沪杭铁路的火车也比较方便。但是,大家又担心西湖游人多眼睛杂,不很安全,同时也嫌到杭州路程远,费时多。正在大家犹豫之际,一直在旁边静静地听代表们发表意见的王会悟想出了一个好主意。她建议代表们到她家乡嘉兴的南湖去开会。王会悟的建议引起了代表们的重视,比较杭州西湖,南湖是更好的选择。会议不便拖延,大家一致认为就选定去嘉兴南湖,并且速战速决,翌日就出发。
7月31日一早,代表们就陆续来到上海北站。到这个时候,参加会议的代表只剩下10人了。共产国际代表马林和尼科尔斯基因为是外国人,已受到法国巡捕的注意,为安全起见,不便到嘉兴参加会议。李汉俊是“一大”上海会址的房主,因担心已受监视,不宜离开。何叔衡因事几日前就回了长沙。莫名其妙不肯前往的是陈公博。尽管其他代表都加以劝慰,他却坚持不与大家同行,当天晚上,他与妻子乘车去了杭州。
陈公博遭遇凶杀案的这段经历是他自己在《十日旅行中的春申浦》一文中披露的。当时,上海的《新闻报》也对此事作了详细报道:“日前有一男子挈一妇女,至南京路英华街大东旅社投宿。该男子自称张姓,当赁定四层楼三十二号房间。至昨日(即七月三十一日)上午,张只身步出房外,意欲他往。该旅社茶役,因其未付房金,向索。张称妇人尚在房内,当不短少。言毕,扬长而去。至夜十时,犹未归来,茶役乃起疑心,设法将三十二号房门开启,进内见妇人已被谋毙……”可见,陈的这段叙述是真实的。至于他半途退会,是否与这个突发事件有关,从陈以后的表现来看,则不全是。事实上,没等一大结束,陈公博已经开始对中国共产党失去了信心。
虽然只有10名代表了,但因有昨夜的一场虚惊,这次大家格外小心。为减少容易引起他人关注的目标,仅有的10人又特意分成两拨。第一批由王会悟带领,乘早班车先出发;第二批由李达带领,乘后一班车。这样一来,就变成了两个小小团队,出入不再显眼了。
王会悟先行到达后,先到南湖边张家弄鸳湖旅馆包租两间客房,作为落脚地方。安置好与她同行的几名代表后,她又托旅馆账房代雇了一艘中型画舫式游船,船费4元5角,中午饭一桌酒菜3元,连小费共花8元。一切安排稳妥了,她又到车站迎接后一批代表们的到来。
为安全保密起见,王会悟特地让船既不靠岸,也不傍岛,就在水中来回漂荡。她让代表们在中舱的客堂间里,围坐在八仙桌前安心开会,自己则坐在船头望风放哨,一旦有别的游船靠近,就哼起嘉兴小调,手指敲着舱门打节拍,提醒代表们注意。为了把他们这一行人伪装得更像散淡的游客,她还特意准备了麻将牌,放在代表们开会的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