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元
苞米又称玉米,盛产于胶东地区,把苞米磨成面,和上适量的豆面,烀出来的片片,曾经长时期占据着百姓餐桌上的主食位置,直到现在,还很受许多中老人的青睐。 小时候家里最常吃的主食就是片片。母亲烀上一锅片片,再熥上一大碗萝卜菜,至少能吃上一天。有时候在焖着鱼的锅沿上,贴上一溜儿片片,吃起来特别对胃口。当时我家里的经济状况不太好,母亲便注意俭省点过日子,常常在苞米面里掺和上点野菜或青菜叶,烀出来的片片虽然减弱了气味,却也多少起到了调节胃口的作用。 记得当时孩子们还有一种最简单的吃法,即剥开一棵大葱,便吃一口片片,咬一口大葱蘸面酱,这样吃起来感觉很清脆、香甜、开胃。现在回味起这一口来,仍然很有兴致,只是牙口远不如当年那么灵便了。 那时候吃的苞米面分等级,有烟台本地产的“小粒红”等,还有从东北海上运过来的“船苞米”,也称“大牙苞米”。用本地产的苞米面烀出来的片片呈金黄色,有油气,香甜可口,只是价格稍贵些,而大牙苞米面的油气少,烀出来的片片口感差,因为价格便宜,贫困人家大都把后者作为主食。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国民经济遭遇到暂时困难,居民早先已实行计划供应的粮食,进一步被压缩。粮食品种以粗粮(苞米面)为主,要想吃饱肚皮,需要在苞米面里掺和上较多的野菜或糠麸、皮等“代食品”,这种从野菜为主做出来的片片完全变了味,人们通称为“菜蛋子”。还有用所谓“增量法”做出来的片片(窝窝头),看起来个头不少,吃起来则稀软,跟喝稀饭差不多,不充饥。这时吃片片既谈不上口味,更别讲什么营养了。好在熬过几年之后,情况便有了好转。 这期间,让我难以忘怀的是,1965年我被组织上派往农村搞“四清”运动那段经历。工作组进村后,要求与社员同吃同住同劳动,我们轮流到所在生产队的贫下中农家里吃饭,每户一次管两天,每人每天付给该户1个粮票4角钱。按规定不能吃鱼、肉、蛋、面,一般是早饭和午饭吃片片、地瓜,晚饭喝顿朵面汤。这项规定对我这个“片片肚子”来说,没有丝毫的影响。农家烀的片片特别好吃,其中有一家的主妇干净利落,待人热情,心灵手巧,是个治家的高手,她烀的片片很有特色,金黄暄透,吃起来香喷喷甜丝丝,非常爽口,真不亚于吃点心蛋糕。每次轮到去她家吃饭,那真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改革开放以来,人们的生活水平不断提高,饮食结构和质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求“吃得饱”到要“吃得好”,大多数家庭的餐桌上,已看不到片片影子。为了照顾我爱吃片片的老习惯,老伴常常去集市上买些农家自产的苞米面回来,隔三差五地自己动手做。有时也会去片片铺买回几个制成品,让我调调胃口,解解馋,市区的片片铺几乎让我吃遍了。 前些年我家附近的农贸市场大棚里,开了一家福山大锅片片铺,店主使用他家自己种的玉米面和豆面,在大锅里烀的,他家的片片吃起来甜,膈儿也香,全然是正宗味儿,如今我已是他的忠实顾主。后来我又把它推荐给我那几个爱吃片片的亲朋好友,他们吃了也都说好。还有,令我欣慰和感动的是,我的亲戚和孩子们也很理解和支持我,家在农村的亲家母,隔些日子就让回家看望她的我儿媳妇带回些苞米面,或者烀上几个熟的给我尝尝。儿媳妇单位食堂里有时做菜片片,也会买几个送来家。真的很幸运,到了晚年,还能经常有片片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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