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海拾珠】 □周东升 今冬的雾霾天,使禁放鞭炮的呼声又高了起来,正因此,更怀念以前年集上的鞭炮摊。 “小朱鞭,打眼圈;门关急,打眼皮。”这是小时候放鞭炮时常念叨的顺口溜。进了腊月,凡是赶集上店的,不论大人孩子,总忘不了买几挂鞭炮。孩子们将成挂的鞭炮拆了,零散地揣在兜中,随时随地放着玩儿,这里“啪”一声,那里“轰”一下,在或大或小、或远或近的响声中,浓浓的年味一下子就有了。 赶集买鞭炮,是儿时过年最难忘的记忆。每逢父亲赶年集,我常跟在后面,心里盘算着到摊上选几挂用大红油光纸包裹着的、燃放时带电光的那种鞭炮。 鞭炮市在县城中心的东西大街上。印象中的鞭炮市,那叫一个“火爆”,长约二里地的一条街,鞭炮摊位一个接着一个,一家挨着一家,黑压压的全是人。有卖的,有买的;有过眼瘾的,有听响声的;还有专门凑热闹的……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夹杂着众人或兴高采烈的欢呼声,或讥讽起哄的喝倒彩声,构成了一幅年集特有的喧闹轻松的欢快场景。 卖鞭炮的小贩或稳稳地站在自行车的货架上,或来回游荡在简易的条桌上,有的甚至爬到路边的大树上,用一米多长的竹竿将长长的鞭炮高高地挑在空中;胆子大些的老手,干脆直接举在手中,不停歇地大声做着广告。广告词诙谐幽默,生动有趣;或赞或贬,朗朗上口。有卖老资格的:“太阳一出红似火,年年卖炮都是我。老乡,来一挂?”有夸耀鞭炮响声的:“南来的,北往的,听炮仗,听响的,来着!”有暗讽舍不得燃放的同行的:“舍不得点,舍不得放,不能留着去烧炕,咱点!”有宣传物美价廉的:“嘎嘣脆,震山响,八毛一挂米多长”……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在吹牛,接着就开始付诸行动,将左手中始终引燃着的粉色长条香向右手举着的鞭炮下端轻轻一触,便噼里啪啦地炸响开来。听到这急促而清脆的响声,围观的人群终于抵抗不住诱惑,纷纷解囊选购。 近旁的商贩看到同行咧嘴笑着数钱,自然也不甘示弱,一边赶忙点燃手中的鞭炮,一边做着策反宣传:“东走西逛,脱不了上当!”“说的说,听的听,铃铛皮当不了紫金钟!”听到这颇具煽动性的忽悠,拿不定主意的一些老少爷们又呼呼啦啦地涌向这边。整个鞭炮市像炸开的油锅一般,只要一人引开了头,商贩们会接二连三地燃放,一浪高过一浪,一阵紧似一阵,此起彼伏,不绝于耳,看花了眼的人们也就在集市上来来回回地摇摆不定。 燃多必失。在轮番燃放的较量中,小贩们难免也会有失手的时候。这里刚噼啪地响了几声,卖主正得意洋洋炫耀的当口,突然出现了不赶趟甚至是截捻的情况,顿时惹得围观的人群讥笑起哄,然后嘟嘟囔囔地摇着头走开。但很显然,这种意外情况小贩们并不是第一次遇见,只见他们不慌不忙地自打圆场:“天有不测风云,炮有忙闲之分,想歇会儿?没门!咱再点。”边说边又重新点燃起来。 鞭炮买回家,我们便三三两两地凑到一起,有的两手捂着鼓鼓囊囊的衣兜,好像怕鞭炮蹦出来;有的一手拿着引燃的高粱秸,另一只手则攥着“二踢脚”、“小朱鞭”,还有“门关急”什么的,随便找个空地,便相互不服气地卖弄起来。随着响声,鞭炮皮纷纷扬扬地落到我们那被冻得通红的笑脸上、衣服上和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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