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
周末,约了几位好友小聚,住久了高楼广厦,吃惯了宴饮雅聚,这次在我的提议下,我们回到古老的所城里寻访美食。奇山所城,这座始建于明洪武年间的老城,已从容而倔强地在这里屹立了六百年余年,亦是我出生和成长的地方。
把车停在石板路边的老树下,走进不算宽敞却熟悉的老街巷,身边是古朴的房子和斑驳的树影,安静和嘈杂得都恰到好处,岁月的沉积感扑面而来。任这座城市如何变迁,老城在我的印象中似乎从未曾改变过模样。
预定的餐馆,是胡同里一家小小的私房菜馆。穿过一间服装店,菜馆就躲在店后的小院里。这是一座两进的四合院划分出的一部分,原汁原味的老房子、石板漫地,院中立着自来水井和一株无花果树。推开南屋的木门,就是吃饭的地儿了,屋里摆着两张方正敦实的八仙桌、茶海、书架、藤椅,东南角还有一盘火炕,墙上随意挂着些书画和照片,四散着书本和茶罐,倒像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我们便是来串门的街坊了。
大厨兼迎宾兼跑堂招呼我们坐下点了菜,反身去厨房忙活了,我们自己动手倒水煮了茶,茶是同学从远方带来的普洱老茶头,柔和醇厚。茶香袅袅中,菜很快上了桌:凉拌海带清爽软嫩,带着海风的微腥；干煸头菜色泽鲜亮,香辣爽口,火候刚刚好；杭椒炒五花肉,肉质细嫩,吃起来齿颊留香,脆爽青翠的杭椒适当地平衡了五花肉稍显油腻的口感；压轴菜是香辣蟹,用我们海边特产的赤甲红螃蟹配以葱、姜、红辣椒、花椒、香菜炒成,麻、香、辣、鲜、嫩,五味俱全,而且红艳油亮,赏心悦目得很；主食则是暄腾腾的手工大馒头。菜品盛在造型可爱的白瓷盘里,看上去比酒店里质朴又比家常菜奢华些,冬日正午的阳光透过旧木窗斜斜地落在桌上,又给饭菜镀上一层柔软温暖的光泽。在这样亲切得令人心安的氛围里,我们围着八仙桌,边吃边漫无边际地聊着各地的美食美景、旧日的时光、而今的生活、儿时的趣事和梦想,还有这老城的前世今生,闲适而慵懒,任光阴从身边悄悄溜走。
这隐匿在老城深巷中的私家菜馆,古朴寻常,适合知己小聚,也适合一人独酌。最大的特点也许就是没有特点,亲和随意,有时就那样恰恰地熨帖了你的心境。中国的饮食文化传承至今,人们对食物早已超出了果腹、营养甚至口感的需求,更多的时候,是在通过饮食追求氛围、品味乃至一种不可言说的境界。
此时此地,我觉得,这一切都刚刚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