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务堂
象宪兄这种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严谨作风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也使我在自己的教学中受益良多。
2011年3月18日,杨象宪先生走了,而且走得那么突然。惊闻噩耗,我难以置信,因为他曾对我说过,他要争取活到90岁。当时我就对他说,“你一定能超过90,因为画家都长寿。”他听后笑而致谢。
30多年来,我和杨先生从不相识到相识,从朋友到至交,这一切均缘于国画。
1981年他从浙江调来曲师美术系任教。当我听说他是著名国画大师潘天寿先生的高足时,心中十分仰慕。因为我从中学时代就喜欢国画,特别爱看画报上刊登的国画,并对我国当代国画大师的名字如数家珍。因为仰慕他的大名,我萌发了向他求画的念头,于是我便托美术系的一位同事向他求画。其实我当时并不认识他,更不知道他是否能满足我的贸然请求,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一个礼拜之后,同事便给我送来了一幅他的花鸟画。我如获至宝,因为这是我有生以来所得到的第一幅名人国画。之后我马上托朋友到山东美术馆装裱,至今这幅画仍挂在寒舍。
我与杨象宪先生真正相识并互有了解是始于1985年。那年,曲阜旅行社为美国游客开发了一个新的旅游项目“孔子修学团”。旅行社邀请我校的几位教授为游客讲课,杨先生讲国画,我讲“中国传统节日及民俗”,还有讲孔子思想和书法的。中午旅行社招待我们吃饭,我与他并肩而坐,亲切交谈。一次短暂的接触和交谈,使我感到他是一位为人随和、胸怀坦荡的学者,顿生相识恨晚之感。
后来,我与他有了更多的接触和了解,也很谈得来,双方均觉得对方是可交往之人,感情日渐加深,遂成至交。杨先生大我几岁,视我为老弟,我视他为兄长。
1989年母校嘉祥二中举办40周年校庆,邀请我参加。当时我想,送什么东西给母校最有意义呢?后来我感到送一幅画比较好,既高雅又有意义。于是我专门拜访杨府,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向他说明来意,因为当时我不知他是否能答应我的请求。出乎我意料的是,象宪兄听了我的来意之后,立刻铺开宣纸,当场欣然泼墨,画了一幅“桃李图”,寓意母校“桃李满天下”。在我看来实乃佳作,不想他对着作品端详了一番,然后将画拿起,正当我要接画致谢时,他却两手把画揉成一团,扔进了废纸篓里。我非常不解和惊愕,便问道:“杨老师,你怎么把这么好的画扔了呢?”他只说了两个字:“不行。”当时我理解他是依他画家独有的艺术眼光审视作品,觉得不满意遂而弃之。随后,他又画了一幅,端详一番,觉得满意,这才题上字,盖上印章,用报纸包好送给了我。象宪兄这种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严谨作风给我留下了终生难忘的印象,也使我在自己的教学中受益良多。
1990年的一天,我去他家闲坐。兄弟二人在无拘无束的气氛中倾心交谈,十分愉悦,当时他满面春风,兴致盎然。令我没有想到的是,不一会儿他拿出一张宣纸,很快给我画了一幅兰花,题上字,盖上印章。此画雅致而素朴,题字遒劲而飘逸,二者相得益彰,我非常喜欢。我想,象宪兄就犹如那兰花,卓尔不群的高雅风范跃然纸上。二十多年来,我一直把它挂在卧室里。
2004年的一天,他打电话要我去他家,但没说何故。放下电话我便应约前往。到了他家之后,象宪兄把我领进画室,只见墙上挂满了装裱好的新作。他对我说:“你可以随便选一幅。”我当时受宠若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想:能受到如此待遇者怕是寥若晨星。于是我便毫不客气地选了一幅“荷叶、水鸟”。画面是两片荷叶和一只水鸟,构图简洁而明快,画风清新而雅致。回家后我便立刻把它挂在客厅内。一年之后,我忍痛割爱把它送给了我在美国的小儿子。我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让子孙后代永远不忘中国文化。
1992年7月,象宪兄被聘为美国Skidmore学院客座教授,讲学一年,教授中国花鸟画和书法。他的工作受到了学院领导和师生的一致好评。该院美术系主任Doretta Miller教授这样写道:“院长David Porter视杨教授为学校最受尊重的教师之一,认为他是一位既和善大方又具有非凡天才的艺术家。他受到学生和同事的一致爱戴,他组织的学生书画展好评如潮。在杨教授的启迪下,许多学生都把中国书画作为终生的艺术追求。”该院终身教授Murray Levith博士对杨教授有这样的评价:“他既慈祥和善又乐于助人,他是一位充满灵感的艺术家,一位启迪心智的教师,我们对他敬慕之至。”
(本文作者为曲阜师范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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