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爱啃老苞米
2014年07月22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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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刚
 
  人们当然更愿意品味甜蜜回忆,我老婆就爱絮叨她老家那些事,每每作陶醉状,总讲到意犹未尽。啃苞米常被她提及,仿佛拷问我家里又多少日子没吃上苞米了。所以,我这个休息日除了看看邻居的枣花、赶个小集、煮锅苞米,完了啥也没干。
  玉米,这据说来自美洲的黄金粮食作物,扎根华夏大地已逾百年。各地叫法不同,北方多叫苞米,也有叫棒子的。旧时关东有称山东人为“山东棒子”的,除了说明山东人的直性、豪爽,好像与齐鲁大地广泛种植玉米也有关系。老婆祖上闯关东穿辽宁进黑龙江,落脚绥化海伦,那可是玉米大豆的著名产区,那儿都管玉米叫苞米。老婆小时候还是人民公社时代,大田里一眼望不到边际的苞米是公家的,有专人看护,再想吃也不能动。各家农户在有限自留地里,都不忘种点青苞米,这也算那个年代妇女孩子的零食吧。只有机灵的男孩子会结伙摸进大田,偷偷烧苞米吃,女孩一般不参与。老婆忘不了她年少时那段有些苦涩却又不无快乐的时光。她说一大早去自留地,劈回一小猪腰子筐青苞米,我立刻联想到熊瞎子劈苞米——劈一穗丢一穗!“谁舍得丢啊,那时家家口粮都不够吃,一穗青苞米老金贵啦,那是粮食啊!”劈回苞米怎么弄,老婆开始显摆了(我知道她需要怎样配合,每次都耐心逗引):劈苞米之后捎带抠几个新鲜土豆,这是主料,苞米去胡儿(缨子),要留一层苞米皮,留得一份清香在。先给大锅添好水,再在锅底扣一个盆,处理好的苞米和洗净的土豆围盆一圈摆平。摘茄子、辣椒切丁,加鸡蛋、豆酱搅在一个小盆里,置于锅底扣着的盆上,那蒸出来的鸡蛋羹别有风味。扣盆的好处还有这样弄不易煳锅。苞米土豆摆平,上面还可以坐个粥盆,大锅硬蒸出的小米粥、二米粥原汁原味都不孬。几样一锅出,省柴又省事。
  经过大锅蒸煮出的青苞米,嫩且韧,越嚼越香。土豆开花(开裂)起沙,香糯可口。米粥较稀,但是“满足供应”,不像鸡蛋羹因为鸡蛋还要换油盐而特别金贵,只能当做好就头。想想当年那个味儿,怕是现在哪家农家乐都不可复制,所以老婆有时不免要叹气,怀旧吧,肯定有,可能还有别的情怀。我岳母早早去世,让我老婆的少女时代过早结束,心里留下某种印记。她大姐继而成为她的心灵依靠,颇有以姐代母的意思。然而,大姐被命运作弄,先后嫁两个男人都撒手离去,她刚刚熬到将一双儿女好不容易拉扯大、成家立业,自己却突然脑溢血发作,抢救过来已是瘫痪在床。“大姐再不能给我留苞米了。”老婆喃喃地念叨,令人感伤。
  煮苞米出锅了,老婆默默地啃。仿佛一粒一粒地品味岁月,那已逝去的和正在经历的黄金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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