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火煮牛奶
2014年08月05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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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婷

  儿时的烟台街,家家户户都是烤着火炉过冬的。料峭的寒冬里,幼小的我像一只乳臭未干的猫咪,蜷缩成一团毛线球儿,依偎在火炉旁取暖。我喜欢围着烧得通红的火炉转,不仅是为了那股纯粹真切的暖流,更为了炉火上煮沸的浓香四溢的牛奶。
  吃过晚饭,便眼巴巴地蹲坐在炉子前,等着奶奶冻红了鼻头,满口凉气地从楼下打回鲜牛奶。乳白的牛奶好像一位纯洁的少女,羞赧地躺在小巧的奶锅里,我笑眯眯地端详着她如凝脂般的肌肤,趁奶奶不注意,把食指伸入锅内,轻轻一蘸,迅速含在嘴里,贪婪地吮吸着沾上的牛奶汁。生牛奶还没有浓厚的奶香,只觉一股淡淡的腥味儿。这时我便乖乖地盖上锅盖,两手托着脸腮给炉火熏得微眯着眼睛。
  终于有了声响。等到锅内咕噜咕噜地打鼓,锅边儿的白气淘气地外溢时,牛奶便煮沸了。我再也顾不上奶奶的告诫,急忙掀开锅盖,顿时强劲的蒸气穿透了脸上的每一个毛孔。我努力地定住,任那浓厚的奶香拂面而来,如少女温柔地亲吻着我的脸颊。
  我永远也忘不了热腾腾的奶香。醇厚的、浓郁的、丰腴的,带有一丝甘甜,给人一种浅眠在母亲怀抱里的安详。奶香沿着墙根唤来了忙碌的奶奶,奶奶端着两只瓷碗,手在围裙上蹭蹭,用冷毛巾垫在锅把上,娴熟地端下奶锅,挑起炉盖压下直蹿的火舌。在一边等急的我此时已经乐开了花,眼光牢牢地盯着奶锅,生怕寤寐思服的牛奶给一只偷嘴的猫打翻。
  奶奶倒好两碗牛奶,一碗送给闭目养神的爷爷,一碗放到我的面前,“小馋猫”,语落便到屋外忙活去了。我立马凑上前去,草草地煽几下热气,伸嘴去喝喷香的牛奶。浓厚的牛奶像一股稳稳的暖流,滑进我的喉咙,点亮身体里的小太阳。转眼工夫,一大碗热牛奶便下肚了,我舔舔嘴角的奶渍,摸摸滚圆的肚皮,心满意足地爬上炕去睡觉了,梦里是烧得炽热的炉火和浓得化不开的奶香,它们交织成一团馥郁的幸福,温暖着我的童年。
  现如今,烟台街的炉子几乎是无处寻觅了,冬天里取而代之的是干净方便的暖气。可是每每室内温暖如春之时,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细细想来,是少了一家人围坐在炉火旁相濡以沫的亲近。我何时才能再见到久别的炉火,何时才能重温浓浓的奶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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