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地区的局势再度成为焦点,俄罗斯和土耳其在这一问题上互不相让。埃尔多安随后宣布,土耳其将开放边境,不再限制叙利亚难民进入欧洲。土耳其与俄罗斯因为叙利亚问题闹矛盾,欧盟却成了出气筒,乍一看有点不合逻辑,但仔细一瞅,向欧洲开闸放难民实为土耳其的迂回战术。
难民,是动荡局势乃至战争的重要“副产品”,叙利亚危机也不例外。过去9年,这个国家2000多万人口中,超过一半沦为难民流落他乡——土耳其、黎巴嫩、约旦、埃及甚至欧洲。土耳其境内现有超过370万难民,根据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日前给出的数字,土耳其政府为此已经花费了400亿美元。庞大的叙利亚难民已经成为埃尔多安的沉重包袱,但这个负担同时也是土耳其展开地缘政治博弈的有力武器。
2015年,欧洲爆发难民危机。当时的叙利亚,因为巴沙尔政权大厦将倾、“伊斯兰国”等极端组织崛起,加上和欧洲只隔着一个土耳其,无疑是导致欧洲难民危机的一大动因。
难民危机导致欧洲多国社会矛盾爆发、安全形势急转直下,为了遏制难民潮,欧洲除了加强南部海上边境管控,就是与难民入欧的重要陆上通道土耳其谈判。2016年3月,以德国为首的欧盟经过与土耳其的艰难磋商,达成难民安置协议,欧盟向土耳其提供60亿欧元资金,换取土耳其管控边境阻止难民入欧,并与土耳其交换难民,即土耳其每收回一名叙利亚难民,欧盟就会帮土耳其重新安置一名难民。
自那时起,埃尔多安就瞅准了欧盟难以承受难民之重的弱点,利用难民危机狠狠地敲了欧盟一次竹杠,迫使后者放松了对土耳其公民的签证要求。但随着2016年7月土耳其发生未遂政变,埃尔多安掌控局面后展开了长达数年的清洗行动,土耳其又招致欧盟的批评和谴责。加上去年以来,土耳其不顾美欧反对,执意购入俄罗斯的S-400防空导弹系统,加剧了北约成员对土耳其的愤怒。
如今,叙利亚西北部伊德利卜地区的局势不断升级,俄罗斯不再迁就土耳其,而是无视埃尔多安的“最后通牒”,坚决力挺叙利亚巴沙尔政权收复伊德利卜领土,支援叙政府军打击土耳其支持的极端组织,帮助叙政府军控制已收复的战略要地,协助其设立禁飞区,甚至调派黑海舰队先进护卫舰到叙利亚进行威慑。虽然俄土高层保持沟通,但双方就伊德利卜问题的两轮谈判均无果而终。
为了避免局势升级,法德两国前不久出面试图调停俄土矛盾。埃尔多安则瞅准时机,再度对欧洲抛出难民这个“炸弹”。2月底,埃尔多安宣布,土耳其开放边境,不再限制叙利亚难民进入欧洲,此时土耳其与希腊、保加利亚边境附近聚集了大约1.3万难民。埃尔多安这次打难民牌给出了无懈可击的理由:这些年欧盟并未兑现当初承诺的60亿欧元援助资金,到现在土耳其拿到的钱连一半都不到。面对潜在的难民潮风险,欧盟赶紧许以10亿欧元,遭到埃尔多安严词拒绝——“骗谁呢?我不要这个钱!”而画外音是:“你欧盟拿这点钱砢碜谁呢!”毕竟,土耳其已经为安置难民花了400亿美元。
法德这两个欧盟轴心之所以第一时间出面撮合俄土纷争,担心的是一旦土耳其与俄罗斯在叙利亚爆发直接冲突,哪怕是土耳其与叙政府爆发战争,都将导致本已稳定向好的叙利亚局势再度恶化,难民增加无疑是必然后果,这不符合欧洲的利益。
在俄罗斯态度强硬、叙利亚政府行动持续的情况下,土耳其已经陷入尴尬局面,继续硬碰硬挑战俄罗斯,难免会利益受损；转而软化立场又不符合埃尔多安的性格,对内对外他都丢不起这个人。怎么办?欧盟是个很好且及时的抓手,通过难民问题施压欧盟,促使法德更积极地去做俄罗斯的工作,从而配合埃尔多安访俄会晤普京,目的是让土耳其以最小的让步在伊德利卜获得更多实际利益,还不至于在俄罗斯面前显得过于软弱。
土耳其虽然可以利用难民问题借力打力,但话说回来,在绝大多数时间里,数以百万计的难民仍然是土耳其的一大隐患。要彻底化解难民问题,唯一途径就是尽快实现叙利亚全境的稳定以及生存条件的改善,促使越来越多的难民返回家园,从而真正卸下土耳其的负担,欧洲也才能睡个安稳觉。
但这是理想状态,叙利亚局势尤其是现阶段伊德利卜之争的现实很残酷。叙政府要收复失地,并得到俄罗斯力挺,而土耳其拒绝让步,坚持要在叙境内给自己支持的叙反对派乃至极端组织“代理人”弄一块自留地,以备在叙利亚后危机时代的政治进程中持续保持影响力。这样一来,叙利亚局势就可能再度升级,难民问题也会随之恶化——土耳其宣称近期伊德利卜战事产生了数十万难民,整个循环又回到了矛盾的起点。不知老谋深算的埃尔多安,这回能否让土耳其体面地摆脱尴尬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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