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著名摄影师布鲁诺·巴贝拍摄的中国福利会少年宫手风琴班。
近日收官的悬疑剧《隐秘的角落》流量与口碑双丰收,秦昊饰演的张东升也贡献了“和你一起去爬山”的网络热梗。剧中的这位少年宫数学老师因为各方压力成了杀人凶手,少年宫也是推动剧情发展的主要场所,这一极富年代感的名称让很多中青年观众都回想起了自己的童年。
少年宫这个词可以追溯到前苏联的教育体制。前苏联非常重视儿童的校外教育,早在1925年就明确了建立全苏校外教育机关网络的任务。这些机构与传统的学校教育互为补充,帮助青少年在课余时间巩固学校知识、学习职业技术、激发学生的创造力和潜能、丰富课余生活陶冶情操。在少年宫模式的帮助下,科学家雨后春笋般涌出,他们成年后与美国进行航空竞赛丝毫不落下风,甚至先一步将人造卫星和宇宙飞船送上太空。
新中国成立后,共青团与教育工作者先后组团前往苏联学习,少年宫是必不可少的参观项目。苏联的有些少年宫选址于沙皇和贵族们的离宫,可以说是名副其实的宫殿,中国沿用了“少年宫”这个略显尊贵的名称,体现出对少年儿童的重视。
新中国第一所成建制的少年宫是上海的中国福利会少年宫。1953年5月31日,在访苏归来的宋庆龄女士的鼎力支持下,中国福利会少年宫成立,少年宫建立在原犹太富商嘉道理的私人别墅上,别墅建筑与草坪占地约14000平方米,建筑入门处是艾奥尼克式的大理石柱廊,内有大小房间二十多间,建筑穹顶、地面与墙壁也全部采用意大利大理石,被人们形象地称为“大理石大厦”。毛泽东主席亲自题写宫名,前苏联专家、列宁格勒师范学院院长杰普莉茨卡娅也指导了少年宫的建设。上海福利会少年宫成立不久,苏联的莫斯科少年之家就送来了价值8万卢布的礼物,大到机床,小到模型配件应有尽有。
中国福利会少年宫建立起来后,各地纷纷效仿,在资金有限的情况下争取将少年宫修得金碧辉煌,在国家支持下,少年宫蓬勃发展起来。1952年,位于北海公园的北京少年之家已不能满足大量儿童的活动要求,经过多方协调努力,1956年元旦,北京市少年宫在景山公园北侧成立。上海的中国福利会少年宫和北京少年宫成为各地少年宫的模板,选址上也尽力追求改造最好的建筑。区一级的少年宫也不甘示弱,上海长宁区的少年宫是一座城堡一般的哥特风格别墅,北京西城区的少年宫坐落在一套完整考究的四合院里……几年间,全国各地修建了130多座少年宫,兴盛可见一斑。
1949年前后出生的孩子这个时候正好到了上学的年纪,可此时的教育发展却跟不上,由于学校紧缺,师资力量不足,很多地方实行二部制,即把学生分成两部,上午下午轮流上课。在这种背景下,少年宫很好地填补了学生课余时间的空白。一时间,读书、植树、音乐、棋类游戏、戏剧、朗诵、模型制作、露营、军事训练等多种深受儿童喜爱又富有教育意义的活动,在各地少年宫广泛开展,家长们放心地工作,孩子也得到了多种形式的锻炼。
少年宫的鼎盛,还体现在过硬的设施上。在国家的大力支持下,很多最好的设备被送到少年宫,供儿童们学习、使用。工厂先进的车床、乐团中精致的乐器、艺人手里的提线木偶、代表国防科技的无线电和枪支弹药都成为了少年宫儿童们的学习资料。1979年中国福利会少年宫购进了计算机,1982年成立了儿童计算机中心。辉煌的少年宫、各种过硬的设施,让少年宫的发展在当时进入了鼎盛阶段。
随着少年宫的发展,专业设施的进入,许多大学教授也会进入少年宫指导中小学生的课余活动,同时,一大批社会知名人士也先后到各地少年宫传授本专业领域里的经验。知名科学家茅以升、华罗庚、黄家驷、陈景润都曾指导过北京市少年宫的科技活动；作家叶圣陶、冯雪峰、冰心、老舍、刘白羽、曲波、杨沫、张天翼、韩作黎也是文学小组的常客；齐白石、蒋兆和、李伯钊、周巍峙、郭兰英、侯宝林等艺术大师也将少年宫的文艺活动打造得丰富多彩。
少年宫的“指导员”们如此有名,想进少年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当年要进少年宫主要是通过学校或少先队推荐,被推荐者要参加少年宫组织的考试方可入场。所以一般来说,能进少年宫的学生大多是优等生或专业特长生。即使通过考试,也不意味着可以高枕无忧。少年宫不是每年招生,但会每年考核,在校成绩如果不够优秀,就难以继续在少年宫学习。同样,少年宫也有自己的专业考试,只有把握好校内校外的分配,同时业务精进的优等生才是少年宫的常客。
在这种良好的教育氛围下,各地的少年宫涌现出了大量人才,尤其是在文体领域——著名画家陈逸飞在小学里展现出了板报水平,被推荐到中国福利会少年宫学画,从而奠定了画家梦；作曲家徐沛东出自大连少年宫；蔡国庆7岁考进北京市少年宫；足球教练金志扬被少年宫足球队录取,是第一批接受少年宫训练的足球队员；早期被称为“中国三大少年宫”的哈尔滨少年宫走出了孔令辉、师胜杰、冯晓泉等著名人物……
然而,从上世纪90年代中后期开始,青少年培训的市场规模逐步做大,有着“公益”气质的少年宫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甚至混同于层出不穷的商业化培训机构之中。
曾经有某地市民在政府网站留言询问:我们这里的少年宫为啥成了摆设,全是培训学校了。政府部门的回复也很中肯:少年宫属财政差额事业单位,除积极争取上级扶持青少年专项资金外,目前只能通过开设青少年特长培训班保本收费的方式,以维持整个青少年宫正常的运转,但收费标准明显低于民办培训机构。
确实,由于机构体制的变化,公益性质的少年宫也要承担“创收”的功能,除了自己开设收费培训班之外,还有一些少年宫直接将场地租用给商业化培训机构。尽管到了假期能看到少年宫内外满是学生,但同原来那种追求理想的气氛已大不相同。
在变化的时代面前,少年宫的变化也实属无奈,不过虽然面临诸多挑战,主管部门和少年宫也在积极应对。尽管城市孩子有了更多的课外教育培训的选择,对少年宫已不热衷,农村孩子却很需要这样的课外教育机构,于是乡村学校少年宫便应运而生。
乡村学校少年宫是依托农村中小学现有校舍、场地和设施,通过修缮维护并配备必要的设备器材,依靠教师和志愿者进行管理,在课余时间和节假日组织开展课外活动的未成年人活动场所。乡村学校少年宫的建设和运营,得到了彩票公益金的支持。据《人民日报》报道,自2011年起,中央文明办、财政部、教育部联合组织实施了中央彩票专项公益金支持乡村学校少年宫项目。2011年至2017年底,中央财政累计投入中央专项彩票公益金47.95亿元,支持建设乡村学校少年宫1.5万所,带动各地自建2.1万余所,1500多万农村未成年人受益。
对于城市里的少年宫来说,让“张东升”向往的人员编制没有变,事业单位的性质没有变,也依然带有公益的底色。近年来,有的城市的少年宫就推出了许多公益活动,并为特困、低保家庭子女提供免费专业培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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