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11日,在法国巴黎纪念一战结束百年的活动现场,美国总统特朗普(左)、德国总理默克尔(中)和法国总统马克龙注视着刚抵达的俄罗斯总统普京。 新华/法新
首当其冲的,就是如何处理已经糟透了的美俄关系,如何修复与欧洲盟国的跨大西洋伙伴关系,如何面对俄欧之间在一些议题上走近和合作。尽管拜登上台意味着美国传统外交的回归,但美俄、美欧关系恐怕都难以回到从前。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赵恩霆
美俄:陷入“寒战”
1月20日,拜登宣誓就职后,摆在面前的最棘手外交议题之一,便是美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将在半个月后,即2月5日到期作废。目前,双方军控谈判处于搁置状态。
对此,拜登提名的总统国家安全事务助理人选沙利文1月3日首次接受美媒电视采访时表示,美俄可在军控和战略稳定问题上进行合作,即便是在冷战期间,美苏也曾在核武相关问题上寻求合作。他说,延长条约符合美国国家利益。
这一立场与特朗普政府截然相反,或许可被视为未来四年美俄关系开局的一个好消息。但也仅此而已。与特朗普寻求改善美俄关系,但被国内反俄情绪裹挟不同,拜登一直就对俄罗斯没什么好感。
沙利文还表示,惩罚大型网络攻击的组织者对拜登政府很重要,站在他们(攻击者)后面的“很可能是俄罗斯”。只是,白宫尚未对俄提出正式指控。
沙利文直言,军控只是美俄可以合作的少数领域之一。言外之意,在大多数问题上,拜登上台后的美俄关系恐将延续对峙和对抗的基调。其中,军事对抗将是最为显著的领域之一,北极将成为新战场。
根据普京签署的803号总统令,自2021年1月1日起,俄北方舰队正式升格为独立军事行政单位,享有跨军种和战略地区指挥的权限,这意味着它成为与俄西部、南部、中部和东部军区评级的“第五军区”,辖区除了俄西北部原属西部军区的几个联邦地区外,还包括北极地区。
随着全球变暖,北极的战略重要性日益突出。北方舰队作为俄海基战略威慑力量的主力,可在北极以最短路径发动对美战略打击。与此针锋相对的是,美军近年来也加强了在北极的活动。
2020年8月,美军罕见地公开战力强大的“海狼”号核潜艇在挪威近海浮出水面。俄方则以“鄂木斯克”号核潜艇在阿拉斯加近海上浮作为回应。阿拉斯加已成为美国对抗俄罗斯的前沿阵地。按美军计划,到2021年底,将有总计150架最先进的F-35A和F-22战机部署在阿拉斯加,使之成为美国第五代战机最密集的地方。
除了军控谈判停滞,美俄之间的高层互动和外交渠道也已近乎关闭。特朗普任内,美俄只有两次形式上的双边元首会晤,且都在第三国；2020年底,美国关闭最后两个驻俄总领馆,双边外交渠道进一步缩窄。实际上,美俄关系已陷入介于冷热之间的“寒战”状态。
俄欧:绷着脸接触
1月5日,普京与德国总理默克尔通了一次电话。克里姆林宫表示,双方商议了携手抗疫事宜,重点讨论了联合生产新冠疫苗的可能性。这一说法也得到了德国政府发言人的证实,且俄德领导人已同意两国卫生部等专门机构继续就这一议题展开对话。
作为欧洲政坛两大“常青树”,普京与默克尔多年来一直保持着良好的工作关系,也不缺少双边会晤。即便是乌克兰危机导致俄欧关系倒退,欧盟追随美国对俄实施经济制裁之际,默克尔在对俄强硬的同时,依然在其他领域与普京保持着较为密切的联系和合作。
已进入工程尾声的“北溪-2”输气管道项目,便是俄德乃至俄欧能源领域合作的一个典型案例。乌克兰危机导致欧洲能源进口安全受到威胁,在美国的“远水”解不了近渴的情况下,德国为首的欧盟依然选择与俄罗斯合作,建设第二条跨波罗的海能源通道。
主张对俄接触的还有近年来扛起欧盟领导者大旗的法国总统马克龙。2017年至2019年间,马克龙与普京三次双边会晤,其中两次是马克龙邀请普京访法,一次是马克龙受邀访俄出席圣彼得堡经济论坛。此外,马克龙还亲赴2018年俄罗斯足球世界杯决赛现场,为法国队夺冠助威。
可以说,近些年来,德法等欧洲大国在对俄关系上采取了区别对待的做法。在乌克兰危机、俄前特工斯克里帕尔在英国“中毒”事件,以及最近发生的俄反对派人士纳瓦利内“中毒”事件和白俄罗斯问题上,欧洲对俄态度强硬。但具体到抗疫、能源合作、伊核问题等议题上,欧洲深知与俄罗斯合作的必要性。
不过,欧盟内部对俄态度也存在分裂。波兰和波罗的海三国对俄罗斯的敌视与日俱增,这里也成为北约军事对抗俄罗斯的前沿阵地。实际上,在《中导条约》作废、《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前景不明的情况下,夹在美俄之间的欧洲成为安全领域的最大受害者。
近日,俄罗斯经土耳其对欧输气的南线管道也已投产。如此看来,在短中期内,欧洲依然无法摆脱对俄能源依赖。在伊核问题上,欧洲也是经贸和安全利益的直接攸关方,确保伊核协议得到完整执行,也需要欧俄合作。这些都使得俄欧关系不会彻底陷入对抗,但乌克兰危机的死结一日不解,俄欧之间也不会和风细雨。
美欧:好时光不再
2020年10月26日,美国哥伦比亚广播公司《60分钟》节目播出了一段对拜登的专访视频。他在视频中表示,美国目前面临的最大威胁是俄罗斯,因为俄罗斯破坏了美国的安全和同盟关系。此话点出美俄关系定位的同时,表露了拜登将加强与盟国关系的想法——这也是当务之急。
只是,把美国与盟友关系变坏的责任怪到俄罗斯头上,未免太过牵强。过去四年来,导致美国与盟国关系裂痕不断加深的,恰恰是美国自己。准确地说,是特朗普政府奉行的“美国优先”外交政策,以及打破传统、特立独行的外交行为方式。
抱怨北约过时,指责德国等欧洲盟国防务支出不达标,对德法挥舞关税大棒,支持英国“脱欧”和波兰等国以分化欧盟,在英国彻底“脱欧”前对英法德采取“有的拉有的打”的差别化政策,在伊核问题上不顾欧洲反对而单方面退出,退出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以“北溪-2”项目为由制裁相关欧洲企业……
特朗普政府给美欧跨大西洋伙伴关系造成的破坏,是全方位的、前所未有的。同时,也彻底惊醒了以法德为核心的大多数欧盟国家,开始在外交、经贸、防务和安全等领域寻求独立自主。
由于贸易摩擦,德美关系四年来不断恶化；马克龙倡导欧盟组建“欧洲军”以摆脱对美安全依赖,以及执意对美国科技巨头征收数字税,法美关系因而“晴转阴”。而如何与俄罗斯相处,也是横亘在美欧之间的难题,美俄对抗反过来也会令美欧关系更趋复杂。而且,类似的影响因素,还不止俄罗斯一个。
拜登对伊核协议、《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的态度,对欧洲来说是有利的。但俄欧能源合作,尤其是“北溪-2”项目,早在四年前就被拜登贴上了“糟糕交易”的标签,他认为这一项目是俄罗斯控制欧洲的“政治工具”。
即便如此,德国外长马斯在2020年底明确表态,即便拜登上台,德美之间的诸多分歧也将存在,德国不会改变立场,也不会做出让步。对法国来说,近年来复兴“戴高乐主义”的马克龙,在外交上会一如既往地强化自主性。
早在2020年年中,欧盟外交与安全政策高级代表博雷利就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说,欧洲应该意识到,即使拜登入主白宫,情况也不会回到从前。事实上,美欧关系早已被改变,而且“美好时光”已经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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