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忠
进了腊月,街上就开始有稀稀拉拉的鞭炮声,百货大楼人头攒动,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起年货来。大人们忙着打扫屋子、贴年画、蒸馒头、炸丸子……处处弥漫着让人垂涎三尺的香味。孩子们依然玩得不亦乐乎,砸毛驴、堆雪人、买鞭炮、买小画书……偶尔,也会帮着大人到食品店买酱油、甜酱、盒醋,到粮店排队买花生、瓜子或端着糨糊贴春联。
每年过春节,父亲总要买一个生猪头回家炖。一炖就是三四个小时,用慢火,不能是急火,否则,味道出不来,肉也炖不烂。那时候,就觉得炖肉的香味儿,让味蕾都打开了。炖出来的肉,留着过年来贵客时做上等酒肴。炖的汤,要先把一层油撇出来,留作以后炒菜用。剩下的,放入疙瘩咸菜、泡好的黄豆、青萝卜丁、藕丁、花生米、大盐粒子继续煮炖,就成了带肉冻的咸菜。这咸菜一般会吃到来年开春。
小年前一天,父亲就安排我用笤帚清扫房顶和墙壁,一天下来,搞得我灰头土脸的。吃过晚饭,母亲会用面粉打好糨糊,我和父亲就开始用买来的白纸糊墙。最难干的就是糊虚棚。通常要干到深夜,才能把十八平方米的两间屋的墙壁和虚棚糊好。虽然一家人都累得腰酸背痛,脖子难受,但看着一屋子的亮白,心情顿时舒畅起来。过年了,再穷的人家也是要脸面的。
过春节的年货均出自父亲之手。蒸馒头、枣卷儿、豆包、年糕,炸松肉、带鱼、青萝卜丸子、四喜丸子,尤其是年三十晚上的饭菜,从顺菜到拼盘、煎炒、烹制,都是父亲一人操持。那天晚上,虽然忙活,但父亲干得井然有序,而且格外精神,眼里微微含着笑,显得格外慈祥。
年三十这天一大早,院里的大人们就会一起清扫院子。孩子们会按照大人们的安排,端着水,拿着抹布将自家的门擦洗干净,然后,在门框上、门玻璃上抹上糨糊,大人们把红红的春联和剪纸贴上去。这时,你再看过去,就会觉得大人和孩子们的脸都红扑扑的,感觉喜庆的氛围一下子就热烈了起来。
除夕之夜,各家都换上了大灯泡,亮堂堂的；门前,也都挂上了红灯笼。
我们家的年夜饭,有红烧肉、炸带鱼、木耳炒鸡蛋、炸绿豆丸子、炸松肉、橘子皮拌白菜心,炸花生米、肉皮冻、炒合菜、酸辣汤。吃喝完后,父母就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包第二天一早吃的素馅饺子。饺子必须是素馅的,或芹菜豆腐的,或木耳鸡蛋胡萝卜的,或韭菜鸡蛋虾皮的,图的就是新的一年肃肃静静。我和弟弟兜里装着零散的鞭炮,手里拿着滴滴筋儿,到街上去看放礼花炮、二踢脚的,一直玩到凌晨才回家睡觉。
年初一,天未亮,父亲就起床了。他捅开炉子,烧上准备下饺子的水,然后,就在自家门口点着一挂鞭炮。父亲说,谁家第一个放鞭炮,财神爷就先给谁家送来财。
吃完素馅的饺子,我和弟弟换上新衣服,开始给街坊邻居拜年,然后,分别与约好的同学一起去各自同学家拜年。
过春节的快乐,在踩高跷闹花灯的锣鼓声里飞快地远去了。当我们背着书包去上学的时候,不经意间,会看到路边的迎春花黄灿灿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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