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运河是祖先留给我们的宝贵遗产,聊城的经济昌盛与文化繁荣便得益于此。
文/片 记者 时培磊
李静 王开智 李家澍
40年收集运河民间文化
聊城阳谷县阿城镇赵店村62岁的赵中田是一位普通的农民,但他用40年的时间,干了一件让他的小学老师竖大拇指的事儿。
走进赵中田的小院,他从屋里的各个角落把那些“宝贝”翻了出来,各种笔记本摞了足足有一米多高。他花了40年的时间,除了种地之外就干了一件事:收集大运河民间文化的相关材料。“一共有42部,包含民谣、童谣、夯歌、民间故事等等。”
因运河而生的民俗文化让赵中田“着了魔”,尽管到了花甲之年,他不是在寻找收集资料的路上,就是在家整理注释资料。赵中田的小屋只有十来平米,除了一张床、一个柜子、一张书桌外,没有一件像样的家电,他也不需要,在家的时候,他就半靠在床上,一笔一笔注释这些民谣的来源、含义。越收集,他越是感觉到运河文化之丰富。“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好了!”
赵中田从小在运河边长大,父亲曾常年在运河做工,母亲在家守夜做活时,就给他唱民谣。这些歌谣,很多都跟大运河相关。“大运河上的劳作多是集体劳动,它必须写号子,唱起来,大家才能劲往一处使。”
高中毕业后,赵中田没考上大学,不甘心之下开始搞文学创作。母亲就告诉赵中田,自己会唱很多民谣,知道很多故事,足够写一本书。本想为自己的文学创作积累点素材,赵中田将它们记录下来越琢磨越有意思,“比我写的东西有价值多了。”
在母亲的支持下,赵中田踏上了收集民俗文化的苦旅。他自带干粮,骑着自行车,沿着大运河外出采风,从老一辈人那里收集民间歌谣、故事。夏天就睡在路边,冬天就住进几毛钱一晚的厂房地铺。
几十年下来,光车子就骑坏了好几辆,赵中田却不觉得苦。每当从上了年纪的人那里采集到新东西,他都会生出一种巨大的幸福感。2005年,母亲去世后,赵中田怀着对母亲的亏欠,愈加坚定要做出点名堂来。
“这些文化都是老百姓实实在在创造出来的活文化。”赵中田说,大运河文化不仅仅存在于书本里,它更应该体现在老百姓的生活中,这些民谣、故事等,就是最好的体现。不断地研究让他理解到,运河文化不仅仅是农耕文化,它就像糖葫芦一样,把江淮文化、闽浙文化、齐鲁文化、燕赵文化等串到一块,这几种传统文化相互交融,形成了一种新型文化。
赵中田要做的,就是把这种文化记录并传承下去。这项事业已经成了他最坚固的信仰。“不管多难,只要我还能动,就不会停下来。”
酱菜里留存着运河味道
从赵中田记录的成千上万首歌谣里就可以窥探到,当年运河带给聊城何等繁荣的景象。据聊城大学运河学研究院副院长郑民德介绍,明清时期聊城运河沿线的经济非常发达,虽无法与南方的苏州、杭州、扬州等相提并论,但在江北地区是首屈一指的。临清、张秋(阳谷县境内)都是江北地区著名的商埠和码头,其他的小型城镇更是不计其数。
位于聊城临清市的运河钞关遗址是全国运河八大钞关唯一现存的遗址,这里曾是朝廷收取关税的直属公署。据临清市博物馆副馆长李赛男介绍,在明朝万历年间,临清钞关一年的收税达到了117000余两,占全国运河税额的1/4,位居运河八大钞关之首。当时船只来来往往,河面到处都是片片白帆,颇为繁华。
济美酱菜是聊城人熟知的老字号酱菜,它始建于1792年,就是运河繁华时期的产物。据济美酱菜厂总经理周广普介绍,厂子创始人王永春是安徽人,本是上京赶考的,顺着运河来到了临清,后来就留在了这里经商。
北方的腌菜多用盐腌,王永春独辟蹊径,融合南方菜的口味,采用酱腌的方式,提升了酱菜的档次,腌出来的酱瓜晶莹剔透,口感清脆带着甜味。“这里会聚了南来北往的人,酱菜对南北方的口味都有所照顾,很受欢迎。”
当时济美酱菜腌制的腐乳就是沿着大运河一路北上到达京城,向朝廷进贡,有了“进京腐乳”的美名,是济美酱菜至今都在主打的品类。也是通过大运河及穿行在运河之上的人们,济美酱菜由临清走向了全国。在清朝,江北有四大酱园,其中就包括临清的济美酱菜。
走进生产车间,一口口贴着封条的大缸散发出发酵的味道,在这里仍能寻找到运河味道。每年,数万斤酱菜从这里走上全国人民的餐桌。“这是大运河留给临清的遗产。”
临清贡砖重回紫禁城
行走在临清的大街小巷,随处可见运河元素和运河留下的遗产,那些街道、桥闸、衙署建筑,甚至当地的特色美食,都和运河有着直接或间接的关系。“其中很多运河元素一直延续留存到今天,仍在影响着这里的人。”
走进贡砖非遗传承人赵庆安位于临清魏家湾的窑厂,这里很是热闹。工人们正在将一窑刚烧制好的贡砖搬运出来。一窑近六万块砖,每一块都经过了四大流程18道工序,用温火、大火烧制7天7夜而成。
这些透着古青色的贡砖异常坚硬,是临清的一张名片,它曾是供给朝廷专用的,位于四五百公里外的紫禁城,就是由临清贡砖建造而成的。“这些砖都是通过大运河运送到北京通州的张家湾,再运到北京城。”在临清,当地人流传着“临清的砖,北京的城,紫禁城上有临清”的顺口溜。
说起贡砖的源起,赵庆安称,“是先有了大运河,才有了临清贡砖的辉煌历史,否则它很可能被雪藏起来了。”明朝永乐年间,北京古城修建过程中,当时的朝廷从北到南沿着运河考察,来到临清,发现这里因黄河冲积形成的土壤粘沙适宜,细腻无杂质,用来烧制贡砖再适合不过了。
最繁盛的时候,临清在大运河两岸的砖窑就有数百家,参与烧制贡砖的固定工人有近万人。“几乎是家家户户都跟烧砖有点关系。”这种繁盛的景象一直到了清朝末年,漕运上的贡砖随着夕阳一起没落下来。
赵庆安从小就在窑厂长大,七八岁的时候给工人送饭,十来岁的时候跟着父亲学制坯。至今,53岁的赵庆安有着40余年的烧砖经验。他从小就有一个理想,想把临清贡砖烧出过去鼎盛时期的质量。
为了研究如何把土里的杂质去干净,让土质再分化,赵庆安就泡在窑厂,一待就是半个月。经历过很多次失败,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大哭。“但是心里一直有这么一个信念,没打过退堂鼓。”当他成功研究出机械分化设备的时候,高兴得不得了。“想着临清贡砖能重新走进很多地方了。”
如今,不少地方的文物修复都重新启用了临清贡砖。赵庆安生产的贡砖,品质得到了故宫相关修缮专家的认可,临清贡砖再度走进紫禁城。赵庆安的砖厂还吸纳了上百人就业。“临清贡砖不仅有经济价值,还有历史价值,全国多个地方的古建筑修复都是临清的砖,我们的砖又走向了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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