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飞
四岁的小玉米在幼儿园很有人缘,结识了不少朋友,从同学到老师都喜欢称一声“赞哥”。我偶尔也这么叫,还特地寻了个典故:在《故乡》《社戏》里,两位长辈均称虚构的“我”为“迅哥儿”,可归为昵称一类。尽管是小说,总算是依据之一。小家伙表现不错,还主持过升旗仪式呢。
小孩子之间很容易玩到一堆,也许只需要一个游戏或玩具。有天晚上,小玉米带着种花的小铲子和挖掘机去楼下“玩沙沙”,偶遇家住对面楼的一位小哥哥。俩人自然而然地一块玩耍,如同一根小火柴“哧”地惹燃另一根,合二为一的小火苗跳跃着、欢笑着、炽热着,清脆的童声乘着清风在小巷里回荡。
小哥哥今年读四年级,有耐心、让得人,小玉米不小心撞到他亦不生气。分别时依依不舍,约着下次再聚。刚进屋没三分钟,小玉米就急不可耐地趴在窗台边大喊“哥哥”,可能因为人家外出,没得到回应,又倔强地喊了几声才作罢。自从认识了新伙伴,小玉米吃饭都变得积极迅速了许多,当然有前提条件:“吃完饭,我能去找哥哥玩吗?”而且答案必须是肯定的。还没等最后一口饭咽下喉,便冲到玩具筐前挑选,拿起这个……不中意,换成那个……也不行,转眼散落满地。下楼哪要人牵手,“噔噔噔”的脚步声密集似雨点,一打开门即仰头呼唤。小哥哥一边答应一边出门。两人见面仿佛久别重逢,开心得很。有时,小哥哥要做作业,或者小玉米不在家,皆由大人代为回答。
他俩勉强可以叫忘“年”之交:年龄相差一倍多,所学所见都有所不同,能如此相投,多少有点出人意料,尤其是身处于如今的成长环境。我猜多半是由于儿童在假期里比较缺少玩伴——功课繁重,邻里往来少,家长看得紧。不像我小时候,整个徐家湾的小娃娃经常成群结队地玩闹,声势浩大,时而在平地,时而在山坡,既能尽兴玩乐,又能互相照顾。
还有“忘时”之约。某个周末,小玉米去附近水库游玩,很快交到新友,一时间玩得形影不离。临别之际,意犹未尽地说:“明天再找你玩哦。”明天就是周一,小玉米忘记了他又要回归幼儿园了。孩童交友最是纯真而无杂质,他们还不懂得“再见”的真正含义。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相聚时的快乐是真心的,离别后的回忆便是深刻的,而不会留下“当时如果怎么样,现在就会不一样”的遗憾。
此外更有“忘归”之趣。我发现,幼童的专注力值得点赞,特别是看动画片和结伴同玩之时,话不说上三遍、声不提高八度根本不起任何作用。游戏的陀螺一旦开始旋转,他们便不希望它慢下来、停下来。聪明的小不点开动脑筋玩出各种花样,全身心地投入,浑然忘记周遭的一切,可谓沉浸式玩耍。他们确实玩得不亦乐乎,但旁边看护的人却不解其中乐趣——童年离得太远,童趣悄然模糊,自以为是的童真早已改变了模样。掐准时机请“小王子”回銮,不出意外地遭到拒绝,非得再三劝谏直至“威逼利诱”不可。
“朋友”二字,我们早早学习,知其分量之重。随着成长,对它的认知及期待发生了微妙变化。然而,渴望知交之心始终不变。只是,有些人渐渐学会了计较与安排,多了衡量的刻意,少了最初的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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