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偶遇情谊维持8年,后来的失联成为多年心结
难忘厚道山东人,26年后他来济南寻左勇
2024年04月16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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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建明拿着左勇一家的全家福在和谐佳苑门口寻人。
     4月13日,身形瘦削的严建明在济南一高层小区门前踱步徘徊着。尚未完全变白的头发向后精心梳理,黑色衬衣被一丝不苟地塞在黑色长裤中,戴着细框眼镜的严建明显得很文雅,但脸上也难掩些许焦躁神色,他的眼神始终落向楼宇间穿梭的人流,却未能聚焦在任何一张陌生的脸上。
  严建明是浙江慈溪人,之所以千里迢迢来到济南,是为了寻找一位“丢失”26年的故人:左勇。找到左勇,是他一个不得不解开的心结。

  文/片  大众新闻客户端 
张瑞雪  张锡坤              

偶遇结下深厚情谊
  严建明和左勇的结识,纯粹是个偶然事件。
  1990年的春天,严建明在慈溪创办了一家小型设备制造企业,公司正处在蓬勃的开拓期,他决定前往胜利油田推销塑料件产品,那里资源丰富,大有可为。
  途经济南,在一家小饭馆用餐时,本地人左勇恰好也在此吃饭。闲谈之间,两人甚是愉快,左勇为人温和文雅,话不多但耐心有礼,有着和济南这座老城相通的包容气质,让严建明颇有好感,认为这个朋友可交。
  严建明提到自己此行目的地是胜利油田时,左勇说起自己也有好友在胜利油田,“我说,你跟我一起去呗!他说,那我明天过去,我给公司说一下。”严建明回忆,当时左勇很爽快就答应了陪他前去。后来几日,左勇也尽力帮他“翻译”方言,熟悉环境,让严建明很是感激。
  就这样,一次偶遇被延续了下来,一直维持了八年。因为有业务,严建明经常来济南。那段岁月里,严建明到济南的日子就变成了两地之间的“土特产交换日”。他从慈溪带了大包小包的宁波海鲜来,换得左勇家的数顿热菜饭和高粱饴等特产作为回礼。
  其间,发生了一件让严建明最为念念不忘的事情。一次,他在返乡时,发现路费已经捉襟见肘,为难之时,左勇默不作声地掏出200块钱,塞到他手里,嘱咐他路上用。上世纪90年代中期,200元是一笔数目不小的钱,严建明形容当时的心情是“能有这样的知心朋友既感激又感动”。
  就是在这样平淡但有滋味的交往中,两人积累下了相当深厚的感情。
失联在1998
  1998年,是歌曲《相约一九九八》火遍全国的年份,“相约在甜美的春风里,相约那永远的青春年华”的旋律从春晚舞台唱到了大街小巷。
  但也是在那一年,惊心动魄的亚洲金融危机悄然而至,不少企业遭遇极深的经营困境。
  严建明作为个体老板,亦是承受冲击的一环。这年4月份,他匆匆踏上去往济南之路,这次的目的是向一家即将被出售的企业收回货款。严建明回忆,当时对方财务建议他,“你来打个官司,把我们起诉一下,这样方便拿回余款。”
  左勇的两个儿子听说严叔叔来了,特意去宾馆探望。可严建明接到电话,让他15分钟后必须马上去到那家公司,严建明便匆匆离开了宾馆,并在当晚离开了济南。
  谁知,这是他和左勇一家的最后一次会面。他一直遗憾的是,“当时也没有理会人家小孩,一直没跟人家讲什么话。”后来,在数次搬家中,记着左勇号码的小电话本也不慎遗失,“花了多少心思找,找来找去找不到”。他又因做生意,号码换得勤,也未收到左勇的主动联络。最终,只有一张左勇家的合照留了下来,成为两人友情的唯一凭证。
  在后来的岁月里,这件事愈发成了严建明的心结,甚至心尖的一根刺。在他眼中,自己当时没有理会两个孩子,之后也再没给左勇打去一个电话,可能会被人家误解“严大哥企业做好了就不愿意搭理人了,有钱了就不认他们了”。严建明因此有些激动地讲道:“我一生当中不想被人家夸奖,也绝对不能让人家骂。”
  找到左勇,为当时的失礼道个歉,请他全家吃吃饭,把带的好多东西送给他们,还掉这个“情债”——这就是严建明来济南寻人的“执念”。
有生之年要一直寻找
  自4月10日起,严建明便每天打扮得整整齐齐来到济南槐荫区和谐佳苑小区附近,直到天黑才回去。但是,三天过去了,满怀期待的寻觅均以失败告终,难免让人丧气了些,严建明的腰都没前几天那么直挺了。
  其实,早在2021年,严建明便独自来济找过一次左勇。那次他举着左勇一张全家合照,害羞地拿着照片向出入的人询问打听,却无一例外得到“不认识”“不清楚”的答案。足足等了3天后,没有进展的严建明只得沮丧离开。
  这张全家照是两人之间的唯一的信物。它如同所有上世纪90年代的照片一样,右下角泛白的磨损显出它的年头,泛黄的画面透露出景区式建筑前一家五口温馨平淡的笑容,一对夫妻、两个清秀的儿子簇拥着一位祖母模样的老人站在中间,身后还有匆匆的游客构成了意外一角,不经意间构成了这个家庭的“九零印象”。
  严建明多方打听的,正是照片左侧那位身形高大、长相敦厚的男人。尽管连“左勇”这个名字,他也记得不大确切,却牵挂极深。严建明这次又来济南,陪同的还有年纪稍小的好友虞国涛,两位头发都染了白的老人在3天里试了他们能想到的所有法子——派出所、社区、物业,甚至通过热心工作人员,往和谐佳苑业主群里也发去了这张照片,均无果。
  “周边的老头老太太,我们已经问了五六十个。”严建明无奈地嘟囔着。已经72岁的他,刚刚从胰腺癌的痛楚中解脱,几乎无法承受再一次失败。
  “原十大马路,现经十路与经七路附近,当时周围有铅笔厂宿舍、送变电宿舍、火柴厂宿舍。”严建明念叨着记忆中左勇家的地址。现在,这里已经是车水马龙和高楼林立的现代街区,再难找到旧日痕迹,这是摆在他面前的最大难题。
  13日傍晚,严建明看到手机上弹出明日有雷阵雨的提示。一场春天的风雨又在酝酿中,明天出行或许不便,可老朋友还没一点着落,严建明的心也像雨前沉闷的空气,伴着落日下沉了两三寸。
  他下定决心来济南,但沧海桑田般的社会变动似乎并不准备成全这场成人童话。
  第四天了,或许应该放弃了?当被问到这个问题,严建明给出的时间尺度却是“有生之年”。这是一个胰腺癌病人的“有生之年”,他仍期待着,电影般的“圆满结局”还能在自己余生降临,那位老朋友的拥抱会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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