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先灵魂的重量
2019年08月20日  来源:齐鲁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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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先德
  农历七月十五那天,有朋友发信息来,我才想起这天的特殊性,是我们老家一个很重大的节日。农历的七月十五,是鲁中地区名副其实的感恩节。家乡人认为自己的祖先有灵魂,他们不管一个人的灵魂是21克还是35克,但他们骨子里的基因确认,祖先永远伴随着他们的生命,注视着他们的行为,存在于他们的内心。他们用一种特别的方式让这些灵魂以固定的模式,定期地回到家里来。这就是他们的信仰。
  有人可能问,这样的形式,对活着的人有什么样的意义呢?对这个问题进行思考的时候,我觉得用“祖先灵魂的重量”这样的标题来思考或许更为准确。
  从人文的角度去考量,一个人的灵魂应该有重量,而且这个重量不是固定的21克或者35克。即便他们的考证是科学的、是准确的,我也不认为是。
  一个人的灵魂,应该是他一生的修为到底有没有利他,到底有没有给这个社会留下一点有价值的故事,哪怕就是他做了一个老者安之、少者怀之的有担当的普通父母,做了一个平凡的人,那么他的灵魂也是高贵的,那么它的重量也是可以超过那些空壳的灵魂、那些21克或35克的灵魂的。
  对于灵魂的尊重以及家风的传承,实际上可以找到很多事例来佐证。这些年来,市场经济以后,大家发现很多商贾大佬,他们的祖上可能是地主,是资本家,尽管他们在上世纪中期一贫如洗,但改革开放以来,他们就像野草一样,一夜之间绿遍原野。我们也会发现,很多出身于公务员家庭的人好像有做官的天赋,这个天赋,让他们有别于世袭。我有一个学兄,他在重视学历的年代,很快地升为乡长。那个时候,他的老父亲是另一个乡的副乡长。他给我讲,有一年春节,他回家负责收拾猪头,像祥林嫂一样去煮福礼,准备过年。父亲下班回来以后,责备他搞得不卫生、不干净、不专业。他怼了一句,大意是自己也是刚刚下班。结果被父亲一脚踹到门外。一个副乡长踹了乡长一脚。父亲撂下一句话:当了乡长就上天了吗?这样的性格修正,加深了他对仁义礼智信的理解。他说,这一脚对他以后的事业有着非常好的影响。
  本人不才,但是思考自己能够战胜种种困难,坚持下来,做一件自认为有意义的事情的时候,并且还在拼上老命去努力的时候,我要感谢我的父母,感谢我的祖父。
  我的祖父曾经在年轻时给人家打工。看到村西头的韩家在大兴土木,修建两个四合院,于是就放下推车,观察起来。正在盖房子的大工见我祖父在那里偷偷地观看,就大声地喊了一句:赵玉亨,你不要看了,你这辈子甭想盖这样的房子。但我祖父用了十年的时间,发动他的八个女儿、两个儿子,改河造田八百亩。在我们老家第一个引种南方的大稻,然后用稻米去换取淄博的陶瓷产品,回到乡里来卖。在60岁时,他盖起了两栋四合院,规模远远大于当初韩家的两套。
  或许是受了祖父的影响,我的父亲一生盖了20多间房子,搬了三次家。要知道,那是在人民公社时代。他老人家就像李顺大造屋一样,把给子孙造房当成毕生的理想。在人民公社的业余时间,起早贪黑,凭一己之力造屋。
  我从内地来到特区,为了自己的创作理想,经历了种种磨难。曾经碰过新闻业,但最终还是回归了教育与创作。好为人师是一个作家的通病。
  《福娃》动画片创作的那几年,成为我人生当中最为难忘的阶段。第29届奥组委两万字给了一份授权,所有的文字都是对我们的限制。其间又经过了若干曲折,终于在规定时间内交了一份满意的答卷。一部1000多分钟的动画剧,创造了动画片收视率的纪录。对此,我要感谢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但我更要感谢我的祖父,感谢我的父母,他们在我的身上留下了一种永不放弃的基因。
  我永远忘不了吃八片安定,还要注射安定,再注射麻醉药才能睡觉的日子。有了那样的岁月,还有什么样的困难能够困住我呢?
  在这个感恩的日子里,我朝着我家乡的方向,为我的祖父,为我的父母,为我的先人们祈祷。感谢他们在我的幼年时期,用自己的行动,给我留下了人生的路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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