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的召唤:粪便的秘密》
[英]理查德·琼斯 著
郑浩 译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
提及粪便,想必人人避之而不及。但如果谁三生有幸拾到一块冲到海滩的抹香鲸粪便——比黄金还贵重的龙涎香,估计早就把“恶心”二字抛到九霄云外。
只要是动物抑或昆虫,都会排泄。只要是粪便都是有臭味的,包括抹香鲸,只是轻重之别。考虑到这一点,在跟随《自然的召唤:粪便的秘密》作者,英国昆虫学家、英国皇家昆虫学会和林奈学会会员理查德·琼斯,共同开展一次探寻粪便奥秘之旅前,我们最好还是捂紧自己的鼻子。
粪便能做什么?站在人类角度看,一般人能想到的有三大好处。首先是做肥料,这一点许多国家直到今天仍在应用,历史上一些国家或民族为争抢鸟类粪便而大打出手的现象并不稀奇。其次是做燃料。在印度和中国西藏,晒干的牛粪是当地居民的重要燃料。第三是有一定选择性但价值不菲,那就是猫屎咖啡,个中细节毋庸赘言。
粪便给人类的普遍印象是不洁。不过无论人类是否开启文明之旅,粪便始终伴人左右。借助理查德的钩沉我们得知,古罗马街头曾经粪便随处可见,污水横流,臭气熏天,尤其是夏天,无法想象古人到底是否真的厌恶那些粪便。有一点可以断定,那时的人们还没有卫生概念,直到意识到粪便可能传染疾病后,古罗马才开始在清理城市粪便、引入洁净水源方面狠下功夫。
理查德写这本《自然的召唤:粪便的秘密》,当然不是出于对粪便带来卫生问题的关注。透过理查德的文字,我们看到,倘若抛开人类视角的那些成见,粪便极可能是大自然界的一道盛宴。屎壳郎即蜣螂是最著名的“扒粪者”。芬兰是公认的国际蜣螂研究中心。目前全球已知有两万余种屎壳郎,生活在除南极洲外的所有大陆。顾名思义,有粪便的地方,几乎总能看到屎壳郎的身影,许多时候屎壳郎还是食粪大军中的捷足先登者。
屎克郎为人类所认识的历史早到古埃及时代,在当时的宫廷文化中,屎克郎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甚至将太阳神想象成屎壳郎的形象,这绝非简单地臆想,而是因为许多屎克郎有一个推粪球的习性,大的粪球可以达到一个小苹果的规模。屎克郎的推粪路线始终是直线行驶,即便黑夜它们也可以借助满天星辰定位,修正自己行进的路线。屎壳郎推粪一为食用,同时尽快远离是非之地,再则粪球还是雌性产卵繁衍后代的理想之所。
在急急忙忙赶往新鲜粪便的征途上,屎壳郎并不孤单。蚊蝇类昆虫也会第一时间赶往“事发地”,争抢一杯“羹”。当然,有的昆虫像屎壳郎一样,也是为了将卵产在粪堆的最下面,最大限度保证其卵不被其他粪食者吃掉。
喜欢看动物世界的人都知道,大自然界动物扎推之地,也是众兽猎食之所,粪堆自不例外。当屎壳郎、蟑螂、蚊蝇类昆虫纷纷赶往新鲜粪便时,蜂形食虻等猎食者也会迅速吹响冲锋号,目标则是那些食粪昆虫。有的虻采取了半路截杀的策略,这样的战术一点也不逊于人类。一些鸟类也会啄食粪堆,但它们并非食粪者,而是寻找里面的昆虫和幼虫。因之,围绕新鲜粪堆,大自然界的鸟类、昆虫等各怀鬼胎,以死相搏。
出于卫生原因,许多人一提及粪便陡生恶感。理查德告诉读者,如果粪便不及时清理,确实会带来古罗马那样的严重问题,同时还会给大自然带来灭顶之灾。在英国人将澳洲大陆纳入殖民版图后,那里的生态灾难便没有停息过。本书重点关注的是粪便,所以理查德特别提到了牛粪问题。
当英国人在澳洲大陆引入肉牛后,广袤的澳洲草原确实为殖民者带来了丰厚的收益,但与此同时,由于这块大陆此前没有牛,所以自然界中缺少屎壳郎、蟑螂这样的“清粪夫”,结果牛粪遍野。牛粪并不自然成为肥料,没有经过昆虫分解的牛粪反倒影响草类生长,也导致“寄生虫再侵染率飙升”。还有,牛不会食用牛粪周边的青草。
直到1950年匈牙利动物学家乔治·博尔奈米博士抵达澳大利亚,引入食粪昆虫才成为一项政府支持的宏伟生态工程——“从1968年到1984年,有43种共计约173万只蜣螂被释放到澳大利亚的数千个草场”。牛粪消解问题确实得到了解决,但澳大利亚的生态灾难总是让人特别揪心,比如当年引入兔子后,导致后来兔子成灾,至今无方可寻。
按照达尔文的优胜劣汰法则,大自然在漫长的进化史中,早就形成了彼此相依,往往互为因果的复杂生态链。平衡一旦被打破,很可能导致新的失衡现象,只是人类一时没能发现,而等到意识到时,往往生态灾难已相当严重。
理查德还提到了另一个关涉生态的问题,那就是人们为了杀死马身上和马胃里的寄生虫,于是通过喷洒和喂食药物等策略,也确实收到了较好效果。但这样一来,那些原本寄生于马胃的蝇幼虫遭到了灭顶之灾。这意味着,除虫药虽然提高了肉牛的生长速度,但同时也是对生态链的沉重打击。
虽然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但人类至上的功利意识并未丝毫改变。对于那些不喜欢的,或者眼下认为不利的,人类总是会“不择手段”除之而后快。这种痛快可以收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从长期特别是整个生态链来看,往往是个大问号。
理查德在本书中还介绍了粪堆中的细菌,大量动物粪便还有自然界的食粪族,或者以食粪者为目标的昆虫。总之,在人类最不喜欢看到甚至想到的粪便,那里无时无刻不在上演自然界的生存与生命故事。尽管有再多不屑不愿意,尊重每一种生物,其实就是对人类生存环境的最好保护,粪便亦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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