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失败的进化:人类为直立行走付出的代价》
[日]远藤秀纪 著
曹逸冰 译
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
□乐倚萍
无爪牙之利,无筋骨之强,和许多动物比起来,人类的外在条件没那么“能打”,却能主宰地球数百万年。这当然有赖于我们超级好用的大脑,使用语言、制造工具,把自己和群体武装得强大起来。我们的祖先是如何进化出这样的身体的?
日本兽医学博士远藤秀纪在动物身上找到了答案,《失败的进化:人类为直立行走付出的代价》一书以几个身体零部件为例,提出作者对人类起源的见解。经常跟动物打交道,让作者比一般人更能体会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也尊重和珍惜为科学研究做出贡献的每一具动物遗体。解剖动物获得的信息让作者时常感叹造物之妙,也建立起一种“设计”思维:生命体仿佛自带一张设计图纸,在应对环境变化时,图纸经常被改变、被迭代。身体不是凭空制造出了新器官,而是巧妙地利用了现有“原材料”,改变其形态、功能,保障物种更好地生存。
以我们的听小骨为例,它是由三块骨头(锤骨、砧骨、镫骨)组成的。当鼓膜接收到空气振动,听小骨会放大信号传至内耳,再经由淋巴液运动转化成电信号,传送到大脑。可是同样的砧骨和锤骨,在爬行动物祖先的身体里可是构成下巴开合的“铰链”。观察鳄鱼的骨骼就能找到原因:由于爬行动物的头部贴近地面,能更容易地接收到声音信号,鼓膜、听小骨对它们而言毫无必要。可是哺乳动物的耳朵、颅骨位置抬高了,为了能听清楚声音,听小骨改变了位置和功能,倘非如此,人类也就难以发展出精细的语言了。至于下巴的“铰链”,鳞状骨和齿骨挑起了重任。
从四足行走到直立行走,不只是改变姿势和习惯,身体要为之做出许多调整。首先要保证结构稳定,我们发展出强健的臀大肌,略显S形的脊柱维持前后平衡,脚心与弓形结构的组合来应对重心转移。另一个难题是保证内脏各归其位:四足行走时由腹壁承托的内脏要如何克服重力?人类依靠的是更宽大的骨盆。此外,将肝脏与横膈膜大面积紧贴相当于悬系于天花板上,也能借此分散重力。经历诸多调整后,直立行走的人类便能够运动自如,腾出双手使用工具,发展语言相互交流——学者们普遍认同的观点是,直立使喉咙受重力影响下降,喉咙周边形成的空洞有助于发出细腻的声音。
但身体的这些巧妙改造也会带来一些问题,像是困扰上班族的椎间盘突出、肩膀酸痛;冬天“冻手冻脚”的女性和饱受“经济舱综合征”之苦的“空中飞人”皆因心脏泵血能力受限,作者说,这得归咎于直立行走后,“心脏和循环系统性能未做显著迭代”;腹股沟疝的形成是因为内脏压力作用于腹壁,直立行走可谓罪魁祸首。较之直立行走带来的好处,徒以这些困扰似不足以断言进化之失败,书名中的“失败”,亦是指向人类对同类、对环境的影响。用聪明的大脑制造出可以毁灭世界的危险武器、为难填欲壑肆意破坏环境,被作者斥为“起因于聪明的愚蠢”:“唯有人科这一‘粗暴’的群体才会在短短500万年的时间里撼动自己赖以生存的根基。”且让我们带着审慎和自省,好好发挥这具身体的优势吧,毕竟,能够延续物种生存的终究还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