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济夫
梁山县属鲁西南戏剧之乡。源于山西上党梆子的“梁山呕”——枣梆,清末诞生于梁山县方庙村；山东梆子亦从民间诞生、发展。梁山系老县边区,戏剧起步较晚,现略述其春秋史话。
清末民初,梁山县寿张集村的井守俊先生,少年时期就很热戏。该村有个小玩局,作为组织戏班的基础。当时,职业戏班很少,人们非常渴求文娱生活。民间流传:“锣鼓一响,满街人淌”“怀揣窝头几根葱,撵着剧团听半冬”“戏班一走,松死几口,别埋别埋,戏班还来”。在这种情况下,井守俊靠朋友资助,购置箱具,聘梆子戏大净张学为(浑名大麻子)、夏庆顶(艺名夏回子),大生王五、李富贵、岳元和(浑名瞎红脸),青衣任宝和、王玉和,毛净明华兴,文武生邵振华,花旦邹振(艺名小华)等,可谓“五湖四海,精英毕集,各顶门头,戏码又全”,组成了一个功力扎实的山东梆子戏班——“长生班”。民国七年秋后,在村里十月古会试演四天后,名声远扬。台口连接,很少“打坐伙”(即无人批戏、请演出),演出一直到春节放假过年。
戏班演员正月初六集合,首先到东平县城里城隍庙戏楼演出。自二月二庙会开始,直到芒种,这是戏班演出的黄金时期。批戏的多,戏班子扎实,有时必须分班:甲地会的终日,就是乙地会期的开始。相重一天,两个会上都得演戏,不能冷场。戏班也很习惯“赶戏”,即甲地会上唱完夜戏,赶紧装箱上车,赶往乙地黎明的早三出、跳加官,虽然辛苦,可多挣钱。四天的戏价高达120块现大洋。
该班成立后,演出顺利,曾多次到济南、开封、徐州等大城市戏院演出。民国十五年,他们应邀到曲阜孔府演出,曾获孔子第76代孙衍圣公孔令贻嘉奖,亲笔题赠“长生班”匾额一块、赠予“虎头牌”一对。这在当时是很荣耀的。
该班能盛极一时,首先是井守俊先生有强烈的事业心,收入都用在添置箱具、聘请名角、提高班底等扩大业务上。其次角色硬、齐全,较大的戏如《反洋河》《闯幽州》等都能开场。“长生班”名角多且精,一次大安山庙会演出《二进宫》,大麻子饰徐延昭,瞎红脸饰杨波,任保和饰李娘娘。他们三个都是黑、红、青衣顶门头的一流角色。在大段辩论的戏中唱得“拧绳”(俗语“带劲”),三人一人一句对口唱,各展其能,字正腔圆,惟妙惟肖。当时,几位会首都是行家。他们赞扬说:“要想听,《二进宫》,里头有戏。”
好景不长。“长生班”兴盛了几年,钱也挣了,名也扬了,问题随之而来。最突出的是这十几个名角,有的跳班,有的装病、告假,总想多弄几个钱。民国十九年,“长生班”历时11年后解散。
井守俊经营“长生班”十余年,积累了资金,业务成熟,对打“窝班”(类似戏校)有水到渠成之势。首先聘请了吴桂元、李保梅、阎思明为教师,此三人都是“本头戏”多、武功好的科班出身且唱戏多年的老“江湖”,有一套打窝班子的经验。接着就招收学徒,其条件是:10—15岁的男童。招收了近百人,经过一冬天的准备,过阴历年就开班了。
定名“大井班”,演员名字中的“金”字,是科班的特点和标志,同现在戏剧学院某“届”毕业生相似。文生蒋金杯的《提寇》,他饰寇准,复杂的心理状态都能在做功上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加上嗓子好,加几个花腔,内行人说他是活寇准。后在战争年代,他到鲁豫边区民友剧社当社长去了。上世纪六十年代,他回家探亲,家乡戏迷好友劝其再演一次《提寇》。他应允后登场轰动十里八乡,数万戏迷一下子都拥到了寿张集。戏园子的围墙被挤得轰然倒塌。戏只演了一场,给人们留下了很大的遗憾。
大井班唱响后,大生任心才,功底深厚,唱腔豪放,婉转动听,擅演《吊孝》《抚琴》等戏,后任郓城县剧团业务团长。大净章兆林,大生王五,青衣任保和等名角,都特受欢迎。王五饰杨元帅的《辕门斩子》,在东平城隍庙戏楼演出,把喜、怒、哀、乐表演得活灵活现,把吹胡子、瞪眼睛、顿纱帽等动作表演得恰到好处。尤其是他的立嗓之妙更为罕见。当穆桂英进帐报名时,吓得他面色陡变,手托纱帽,一个立嗓围大帐跑了三圈,台下掌声雷动。
过去戏班的弊端很多,有点名气的角色,就这山望着那山高,流动性很大。尤其是出徒后,个别人见圈就跳,见空就钻。说什么“一年师傅二年哥,三年不认得你和我,四年就要操家伙(即打起来)”。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黄河发大水,又加日本鬼子进关,“大井班”就解散了。
井守俊知道,要想长久不衰,必须后继有人,所以在大井班兴旺之时,家里又组建了个小“窝班”。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十一月,聘请了著名山东梆子演员赵衍俊(艺名盖九州)为大师傅,石建录为二师傅,王凤仙为三师傅,具体负责教练事宜,很快就开班了。定名“福”字科,习称“小井班”,演员共40名。师傅抓得紧,演员学得很快,能上演的就到大井班见习。大井班解散后,留下的演职员就归了小井班,两班合并,班子仍很扎实。时局关系,该班转移到黄河北活动,1945年后解散。井守俊先生于1949年病故。
1949年,由抗日战争初期的昆山实验县改建为梁山县,政府拨1万斤小米,添置了新箱和道具,由“小井班”和郓城、南旺的两个“玩班”的演员合在一起,“梁山县洪峰剧团”正式成立。李作举任团长,李若玺任副团长,定员70名。文教科派一名文化教员和一名专职党支部书记加强领导。剧团以新的面貌出现。
新中国成立后,河南豫剧渗透到山东。山东梆子以高亢激昂,大黑、大红的戏领先,而豫剧以华润缠绵、生旦的戏为主,特别是坤伶最受欢迎。为了适应观众要求,“洪峰”剧团不惜高价到郑州聘来坤伶名角孙月娥,每天唱一个戏,聘金为老币13万元(即人民币13元),在当时是一个不小的数额,人们送号“十三万”。同时,又吸收了两名新秀花旦李恒、李会姊妹二人,更是锦上添花,名噪一时。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人们文化娱乐需求的提高,业余剧团大发展。20世纪60年代,梁山县有农村业余剧团21个,拥有枣梆、杂技、豫剧、弦子戏、山东梆子五个剧种,后来又有歌舞团、文工团等,除演历史传统剧目外,还自编自排了不少紧跟形势宣传教育的现代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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